地中海某处秘密海域，“新奥林匹斯”浮空基地的某个核心舱室内，气氛比被塞巴斯蒂安用Excel表格精准计算过的空调温度还要冷上几分。
海伦娜·赫拉端坐在一张由整块星光蓝宝石雕琢而成的王座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扶手。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丧钟的倒计时，敲在下方垂手肃立的几名核心成员心尖上。
她面前悬浮着数面光屏，上面正以分屏形式播放着两段经过“百灵鸟”和塞巴斯蒂安双重加密后才被截获的模糊影像：一段是黛安娜在森林阻击战中，那支本该射向姜炎、却诡异拐弯钉死了己方一名狂热者队长的银箭慢动作回放；另一段则是公海派对后，亚历克斯搂着陆铭的脖子，用带着浓重北欧口音的中文嚷嚷“哥们儿！下次……下次我请你去阿斯加德喝真正的蜜酒！”的鬼畜循环。
海伦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着一张精心烧制的景德镇瓷器面具，还是最高档、裂纹都透着一股“你买不起”气质的那种。但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舱室内造价堪比小型航母的空气净化系统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忠诚，”她终于开口，声音像是西伯利亚冻土层里挖出来的陈年冰块，“是秩序唯一的基石。”
站在她侧后方，一身西装熨帖得能当镜子照的塞巴斯蒂安，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内心弹幕已经开始以每分钟五百条的速度刷屏：【“夫人，根据数据分析，当您开始用‘基石’这类宏大词汇时，通常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以及我的加班费需要上浮至少百分之三十。另外，亚历克斯先生的蜜酒预算是否应该从‘对外公关’科目转为‘待处理废品’？”】
“塞巴斯蒂安。”海伦娜的声音打断了他内心的财务计算。
“已准备就绪，夫人。”塞巴斯蒂安立刻上前一步，平板电脑上的方案A到Z早已饥渴难耐，“针对黛安娜女士近期任务报告中，关于‘能量轨迹异常偏移率高达7.3%’的合理解释需求，以及亚历克斯先生与目标人物产生非必要…呃，‘社交互动’的后续处理建议，均已生成。此外，内部忠诚度评估系统3.0版已完成第二轮筛查，标记为‘潜在不稳定因子’的名单已发送至您的终端。”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汇报今天的下午茶菜单，而不是在决定一群超自然生物的生死前途。
海伦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光屏上那份名单，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颗需要被提前拔除的锈钉。“执行‘净化’程序。提升‘虔信者’序列权限，接管原由不稳定因子负责的所有关键岗位。”
“明白，夫人。这将涉及能源调度部、前沿侦察组以及…亚历克斯先生的雷霆突击队副指挥权。”塞巴斯蒂安一边流畅操作，一边在心底为那位肌肉快要撑爆战斗服的雷神后裔点了根蜡。【“亚历克斯先生，希望您存放在后勤部的私人啤酒储备能帮您缓解即将到来的职位变动之苦。”】
与此同时，在基地的另一个角落…
亚历克斯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模拟战斗，正拿着一块纳米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那柄宝贝雷神之锤仿制品。旁边光屏上还停留在陆铭团队公海派对的合影上，嘴里哼着跑调的维京战歌。
副官，一位同样身材魁梧、但脑子明显比肌肉发育得更好的壮汉，犹豫着开口：“头儿，我听说…夫人那边最近风声有点紧，好像在搞什么…内部审查？我们之前和东方那帮人‘交流’得是不是太…友好了点？”
亚历克斯头也不抬，大手一挥，带起一阵微型电弧：“怕什么！那是勇士之间的惺惺相惜！海伦娜夫人会理解的！真正的力量不怕任何审查！”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了，黛安娜不也…” 提到这个名字，他声音下意识低了八度，还偷偷瞄了一眼门口。
副官：“…” 【头儿，您对“理解”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而且您提起黛安娜女士时的表情，像是偷藏了霹雳闪电的哈士奇。】
而在基地最高的观测塔上，
黛安娜如同一尊月光下的银色雕像，凝望着远方云海。她手中的银弓微微嗡鸣，与她此刻的心绪一样难以平静。姜炎引导自然之力净化土地时，那种温和而坚定的生机，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与她信奉的“净化即毁灭”的狩猎之道产生了剧烈冲突。
一只机械隼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边的栏杆上，带来了最新的命令简报。当她看到自己被调离核心行动组，转而去负责“边缘星域矿物成分分析”时，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终于…开始了吗。”她低声自语，指尖拂过弓弦，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也好。”
她并不意外。从她射偏那一箭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一刻。只是没想到，海伦娜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决绝。这反而让她更加确认，自己选择的背离，是正确的。只是…那个脑子里长满肌肉的蠢货亚历克斯，会不会被牵连？
清洗，在无声中迅速展开。
基地内部的氛围一夜之间变得风声鹤唳。原本几个和亚历克斯一样，对“东方文化”流露出些许好奇，或者在战斗中称赞过对手“战术刁钻”的中层军官，第二天就发现自己的权限门禁卡变成了装饰品。
能源调度部那位因为偷偷用反应堆余温烤红薯而被抓个正着的老工程师，被一队眼神狂热的“虔信者”客气地“请”去了再教育中心。
甚至连后勤部负责给亚历克斯特供啤酒的管事，都被换成了一个脸上写满“我喝露水就能活”的严肃女人。
亚历克斯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劲了。他冲到指挥中心，想找海伦娜问个明白，却被塞巴斯蒂安礼貌地拦在了门外。
“亚历克斯先生，夫人正在处理关乎‘新奥林匹斯’未来的重要事务。关于您职权范围的临时调整，是出于整体战略优化的考虑。这是详细说明文件，共137页，已发送至您的加密邮箱。”塞巴斯蒂安的语气无可挑剔，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物理定律。
亚历克斯看着平板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感觉脑子比挨了陆铭一下造化之力还要晕。【“这玩意儿比洛基的幻术还难懂！”】他憋了半天，吼出一句：“我要见夫人！我为神域立过功！我在纽约流过血！”
塞巴斯蒂安面不改色：“夫人的意志，即是神域的意志。请您理解并配合。另外，您私人物品中的某些…‘纪念品’，建议您妥善处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亚历克斯手腕上那个造型滑稽的癞蛤蟆手环。
亚历克斯看着塞巴斯蒂安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肌肉虬结的胳膊和那个可笑的癞蛤蟆，一股巨大的憋屈和愤怒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柄用来开山裂石的战锤，现在却被要求去绣花，还被嫌弃针拿得不稳。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合金墙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和四溅的电火花。“这特么算什么事！”
而在海伦娜的王座间，
她看着光屏上代表“净化”进度的绿色进度条稳步推进，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清除掉这些不稳定的“锈蚀”，才能保证“新奥林匹斯”这座宏伟的机器继续精准、高效地运转，直至碾压一切障碍，包括那些可笑的“自然调和”论和“凡人自主”的痴心妄想。
塞巴斯蒂安静静侍立一旁，内心则在快速计算着这次人员变动带来的额外招聘成本、培训周期以及对现有项目进度的影响百分比。【“夫人，根据模型预测，此次‘优化’短期内会导致前线作战效能下降约15.8%，并增加约27.3%的内部管理成本。建议同步启动‘虔信者’激励计划预案b，以及…我的精神损失费补贴申请。”】
海伦娜忽然淡淡开口：“塞巴斯蒂安，你觉得…感情，是否是力量道路上最大的冗余？”
塞巴斯蒂安手指微不可查地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答：“从效率最大化的角度分析，无法量化的情感变量确实会增加系统的不确定性风险，夫人。”
海伦娜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无垠的星空，那里，是她永恒秩序的终极蓝图。至于被清洗掉的“冗余”？不过是通往神座之路上，必然会被扫除的尘埃罢了。
只是，她或许没有算到，有些尘埃，汇聚在一起，也能迷了神的眼。而有些被压抑的情感，一旦爆发，会比雷霆更加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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