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重海，浪涛如山。
每一滴海水都重如千钧，掀起浪头时，仿佛整片天空都要被压垮。秦夜站在海面上，脚下混沌真元凝聚成一块浮板，勉强托住身形。
对面，百鬼真人踏浪而立，蓝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后，密密麻麻的鬼影如乌云般遮蔽天空，凄厉的尖啸声此起彼伏，搅得人神魂不宁。
“百鬼窟不是魔道宗门吗？”秦夜皱眉，“怎么会和幽冥教搅在一起？”
“魔道？正道？”百鬼真人嗤笑，“这世间哪有什么正魔之分，只有强弱之别。幽冥教主许我突破元婴后期，甚至……化神之机。这个价码，值得本座效命。”
他眼中闪过贪婪：
“更何况，杀了你，夺取【噬天】骨片，本座或许能窥得一丝混沌奥秘。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拂，万千鬼影呼啸而下！
这些鬼影与寻常鬼物不同，它们身体半透明，仿佛由水汽凝结而成，在玄冥重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速度奇快，而且免疫大部分物理攻击。
秦夜挥剑斩去，归墟剑穿过鬼影，却只斩开一片水雾——鬼影瞬间重组，继续扑来。
“没用的。”百鬼真人狞笑，“这些是‘玄冥水鬼’，以玄冥重水为躯，以怨念为魂。除非你能蒸干整片海，否则杀之不尽。”
鬼影已经扑到面前，秦夜只能撑起混沌护罩，将鬼影挡在外面。但鬼影数量太多，疯狂冲击之下，护罩表面出现道道裂痕。
“用火啊。”星九在一旁提醒，“水火相克，这么简单的道理。”
“可我不会火系法术。”秦夜苦笑。
他的混沌真元可以模拟五行，但需要时间参悟。现在临时抱佛脚，哪里来得及？
“谁让你用法术了。”星九翻了个白眼，“你身上的金灵珠，里面封印的是金之分身。金生水，你反过来，以金克木的劲儿，用金灵珠的力量刺激混沌真元，让它产生‘火’的特性不就行了？”
金生水，反过来……金克木，木生火？
秦夜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五行相生相克，并非固定。金克木，但木能生火，火又能克金。关键在于……转化。
他闭上眼，将神识沉入金灵珠。
珠内，金之分身被金色锁链捆缚，正用仇恨的眼神瞪着他。秦夜不理，强行抽取一缕精纯的金系本源，导入混沌金丹。
混沌金丹疯狂旋转，将那缕金系本源吞噬、分解、重组……
灰白色的混沌真元，开始泛起一丝赤红。
火系特性，成！
秦夜睁开眼，归墟剑横扫，一道赤红剑气呼啸而出！
“嗤嗤嗤——”
剑气所过之处，玄冥水鬼如冰雪般消融，发出凄厉的惨叫。它们怕火，哪怕只是模拟出来的火焰，依然对它们有致命的克制。
百鬼真人脸色一变：
“火系剑气？你不是煞修吗？！”
“谁规定煞修不能用火？”秦夜反问，手中归墟剑连斩，九道赤红剑气交织成网，将大片鬼影清空。
“好好好！”百鬼真人怒极反笑，“既然你想玩火，本座就陪你玩！”
他双手结印，身后玄冥重海突然沸腾，九道粗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九条百丈水龙！
水龙仰天长啸，张口喷出玄冥重水，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每一滴重水都蕴含万钧之力，砸在秦夜的混沌护罩上，发出“砰砰”巨响。护罩剧烈震颤，裂痕越来越多，眼看就要破碎。
“这样下去不行。”秦夜咬牙。
他的混沌真元模拟火系特性，消耗极大，撑不了多久。
必须找到百鬼真人的破绽。
他一边闪避水龙的攻击，一边观察百鬼真人的位置——对方始终站在海面一处固定的位置，没有移动过。
那里……有什么？
秦夜神识扫去，却被一股强大的禁制挡住。但禁制之后，他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更古老、更浩瀚的气息。
“是水灵珠的封印地。”星九的声音传入耳中，“百鬼真人守在那里，是想等水之分身破封而出，然后与其融合，获得水之本源。”
“水之分身要破封了？”
“快了。”星九沉声道，“五行天关的封印本就相连，你取走金灵珠，破坏了金之绝地的平衡，间接削弱了其他四处的封印。水之绝地的封印……已经撑不了太久。”
秦夜心中一凛。
如果让水之分身破封，再被百鬼真人融合，那对方很可能直接突破到元婴期！届时，别说闯关，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必须阻止他。”
秦夜深吸一口气，不再保留，混沌金丹全力爆发！
灰白色的混沌真元如火山喷发，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百丈高的混沌法相！法相面容模糊，但左手持金剑，右手握火轮，胸口有土黄色铠甲，双脚踏着青色旋风，头顶悬着一颗湛蓝水珠——五行俱全！
“这是……混沌法相？！”百鬼真人骇然，“你才金丹中期，怎么可能凝聚法相？！”
法相是元婴修士的象征，金丹修士能凝聚法相雏形的都凤毛麟角。而秦夜这尊法相，虽然虚幻，却五行俱全，分明是混沌道尊的“混沌五行法相”！
“杀！”
秦夜与法相合一，一剑斩向百鬼真人！
金剑破空，火轮焚天，旋风卷浪，水珠镇海，土甲护身——五行之力同时爆发，威力何止倍增？
百鬼真人脸色大变，连忙催动九条水龙挡在身前。
“轰轰轰——！”
五行之力与水龙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片玄冥重海都在翻腾，浪涛卷起千丈高，将天空都遮蔽。
当浪涛落下时，九条水龙已经溃散，百鬼真人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蓝袍破碎，露出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你……你竟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夜。
秦夜也不好受，法相溃散，混沌真元消耗殆尽，丹田内的混沌金丹都黯淡了许多。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归墟剑指向百鬼真人：
“让开。”
百鬼真人咬牙，眼中闪过疯狂：
“本座……宁死不退！”
他双手结印，胸口那道剑伤突然裂开，一颗湛蓝色的珠子从中飞出——那是他的本命法宝“玄冥珠”，也是他控制水之分身封印的关键。
“以我之血，祭我之魂，唤……水尊苏醒！”
玄冥珠炸裂，化作一道蓝色光柱，冲入下方海底。
“轰隆隆——！”
整片玄冥重海开始剧烈震动，海水向中心倒灌，形成一个直径千丈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缓缓升起，井口被九道金色锁链封印，但锁链已经布满裂痕。
井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叹息仿佛来自远古，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怨恨。
“不好！”星九脸色一变，“他要强行唤醒水之分身！”
话音刚落，九道金色锁链同时崩断！
井口炸开，滔天巨浪中，一道身影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身穿蓝袍、面容与秦夜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只是他的眼睛是湛蓝色的，皮肤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周身环绕着浓郁到极致的水系本源之力。
水之分身，苏醒了。
他看了秦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本体……不，转世身。我们又见面了。”
秦夜握紧剑柄：“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水之分身轻笑，“你的记忆里，应该有我们的过去。虽然不完全，但足够了。”
他转头看向百鬼真人：
“就是你这蝼蚁，一直在试图控制本尊？”
百鬼真人脸色惨白，连忙跪伏：
“水尊大人，小人只是想助您脱困，绝无控制之心……”
“助我脱困？”水之分身冷笑，“你在我封印上做的手脚，以为本尊不知道？你想等我虚弱时，强行融合，夺我本源——真是好算计。”
他抬手一抓，百鬼真人如小鸡般被提了起来。
“不……不要！”百鬼真人惊恐挣扎，“水尊大人饶命！我愿意效忠，愿意……”
“你太弱了。”水之分生淡淡道，“连当养料的资格都没有。”
五指一握。
“噗——”
百鬼真人化作一团血雾，被水之分身张口吸入。
吞噬了百鬼真人的精血后，水之分身的气息明显强了一截，已经达到了金丹大圆满的极限，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元婴。
他看向秦夜：
“现在，轮到你了。”
秦夜咬牙，准备拼死一搏。
但就在这时，星九忽然开口：
“水无痕，你还是这么没出息。欺负一个转世身，算什么本事？”
水之分身——水无痕转头看向星九，瞳孔微缩：
“星界的人？你是谁？”
“星九。”星九懒洋洋道，“奉星主之命，来看着点。你要是敢动他，我就把你重新塞回井里。”
水无痕脸色阴沉：
“星界也要插手此事？”
“本来不想管，但谁让你运气不好，撞我手里了。”星九耸肩，“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自己回井里，继续睡觉。第二，我帮你回去——不过过程可能不太舒服。”
水无痕眼中闪过怒意，但忌惮星界的威名，没有立刻发作。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星九，你以为我不知道？星界有规矩，不得随意干涉下界之事。你出现在这里，已经违规了。若真动起手来，星界执法堂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星九笑容不变：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会动手——但有人会。”
他拍了拍秦夜的肩膀：
“小子，想不想试试，以一敌二？”
秦夜一愣：“什么意思？”
“水无痕现在只有金丹大圆满的实力，因为封印刚刚解除，他还未完全恢复。”星九笑道，“而你有金灵珠，金生水，水克火，但火反过来也能克水——只要你同时动用金灵珠的力量和刚才模拟的火系特性，就有机会压制他。”
“可我的真元……”
“我借你一点。”星九屈指一弹，一道银色星光没入秦夜体内。
秦夜只觉得丹田一暖，枯竭的混沌真元瞬间恢复了大半，甚至比之前更精纯、更澎湃！
“这是……”
“星力，比你们这儿的灵力高一个档次。”星九道，“不过只能维持一刻钟。一刻钟内，你要是打不赢，那就真得我出手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倒霉。”
秦夜深吸一口气：
“足够了。”
他看向水无痕，归墟剑再次举起。
这一次，剑身不再是赤红，而是左边金芒闪烁，右边火焰升腾——金火同源，水火相济！
水无痕脸色凝重起来。
他能感觉到，秦夜此刻的气息，已经无限接近金丹后期，再加上那诡异的金火同源之力，确实有威胁他的资格。
“也罢。”他缓缓抬手，身后玄冥重海翻腾，“就让本尊看看，转世身……到底有多少斤两。”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动了。
金火剑气与玄冥重水碰撞，整片水之绝地，都在这场对决中颤抖。
而在海底深处，那口玄冥之井的井底，一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眼睛的主人，轻轻舔了舔嘴唇：
“混沌的气息……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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