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拍卖行的大厅，大得能跑马。
环形结构，上下五层，少说能坐五千人。
此刻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灵材的混合气味，还有嗡嗡的议论声，吵得像捅了马蜂窝。
秦烬坐在三层的一个普通席位——位置一般，但视野还行。
他易容后的那张冷脸在这种场合不显眼，周围都是修士，谁也没空注意谁。
雷趴在他膝盖上，眯着眼打盹。
小家伙对这种人类扎堆的场合没兴趣。
“安静！”
台上传来一声清喝。
一个穿紫袍的老者站在拍卖台中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元婴威压淡淡散开，整个大厅瞬间静了下来。
“老夫万三千，万象拍卖行首席拍卖师。”
老者捋了捋胡须，“百年大拍，现在开始。”
没有废话，直接上货。
第一件拍品是件玄阶上品的护心镜，起拍价八千上品灵石。
竞拍激烈，最后以两万三成交。
第二件是瓶四品丹药，三万成交。
第三件、第四件……
秦烬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扶手。他在等。
前三十件都是开胃菜，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一个时辰后。
“接下来是第四十一件拍品。”
万三千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玉盒，打开。
盒内躺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壤，通体呈暗黄色，表面有天然的云纹流转。
最神奇的是，这土壤在自行蠕动，像有生命一般。
“九天息壤，上古神土，可滋养万物，炼制土系至宝的不二之选。”
万三千的声音提了三分，“起拍价五十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现在开始。”
大厅静了一瞬。
然后，报价声此起彼伏。
“五十一万！”
“五十三万！”
“五十五万！”
价格一路飙升，不到十息就突破了六十万。
秦烬一直没出声，他在等第一波热潮过去。
当价格在六十五万徘徊时，他举起手中的报价玉牌。
玉牌亮起微光，台上的水晶板上显示出“三层二十七号，六十六万”。
“六十六万！三层二十七号出价六十六万！”
万三千朗声道。
“六十七万！”
对面二层一个包厢传出声音。
“六十八万。”
秦烬面不改色。
“六十九万！”
包厢里的人似乎跟他杠上了。
秦烬皱了皱眉。
他能动用的资金上限大概七十万，再多就得卖身上的宝贝了。
“七十万。”
他最后一次举牌。
全场安静了几息。
七十万，已经超出很多人的心理预期。
包厢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出一个年轻而张扬的声音：“七十一万！”
秦烬眼神冷了下来。
他听出来了，那声音里带着戏谑，明显不是真想买，而是故意抬价。
“七十二万。”
他继续加。
“七十三万！”
包厢里的人跟得很快。
“七十四万。”
“七十五万！”
价格被抬到七十五万时，秦烬手里的灵石已经见底了。
他储物袋里还剩些灵植法器，但现场变现来不及。
“三层二十七号，是否继续加价？”
万三千看向他。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秦烬能感觉到，那个包厢里有一道神识正肆无忌惮地扫视他，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他沉默了三息。
然后，缓缓站起身。
“万大师，请问拍卖行可否现场鉴定宝物，作价抵充？”
这话一出，大厅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万三千挑了挑眉：“原则上可以，但需是稀有之物，且价值足够。”
秦烬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走到台前，双手递上：“请大师鉴定。”
万三千接过玉瓶，拔开瓶塞。
一股奇特的药香飘散开来。
清香中带着一丝雷霆的凛冽，还有种混沌初开般的古老气息。
只是闻了一下，就让人精神一振。
万三千脸色微变，倒出一颗丹药在掌心。
丹药龙眼大小，通体混沌色泽，表面紫金纹路流转。
最奇特的是，丹药内部隐约能看到细密的雷弧闪烁。
“这是……”
万三千仔细感应，忽然抬头，“专克木系邪毒的丹药？而且药性如此精纯霸道，老夫从未见过！”
“此丹名为混沌清木丹。”
秦烬平静道，“对木系邪毒、污秽之气有奇效。
金丹期修士中毒，一颗可解；元婴期中毒，三颗可压制。
这一瓶十颗，请大师估价。”
万三千沉思片刻，招手叫来两个鉴定师。
三人围在一起，又是观察又是用秘法探测，还切了一小块试药。
半柱香后。
万三千回到台前，朗声道：“经鉴定，此丹药效确如卖家所言，且炼制手法独特，丹药品阶……可定为五品巅峰！”
“哗——！”
大厅炸开了锅。
五品丹药本就稀有，还是专克邪毒的特殊品类，价值难以估量。
“这一瓶十颗，本行作价——三十万上品灵石！”
万三千报出数字。
三十万！
加上秦烬原有的七十万，正好一百万！
包厢那边沉默了。
“现在，三层二十七号出价一百万。”
万三千看向包厢，“贵客是否继续？”
包厢里传来一声冷哼，但没再报价。
“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成交！”
木槌落下。
九天息壤，归秦烬了。
侍女将玉盒送到他手中。
秦烬接过，入手温润沉重，息壤在盒内缓缓蠕动，散发出浓郁的大地生机。
他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到座位。
接下来的拍卖他不再关心，只想尽快离开。
但碍于规矩，得等整场拍完才能去后台结算。
一个时辰后，拍卖结束。
秦烬随着人流走向后台。
刚拐进通道，三个人拦在了他面前。
为首的是个锦衣青年，二十出头，面容还算俊朗，但眼神轻浮，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他身后跟着两个老者，一个白面无须，一个黑脸虬髯，气息深沉，都是元婴初期。
“小子，丹药不错。”
锦衣青年上下打量秦烬，“哪来的？”
“自己炼的。”
秦烬脚步不停，想绕过去。
青年侧身一步，再次拦住：“本少爷跟你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秦烬停下，抬眼看他：“有事？”
“你那丹药的丹方，卖给我。”
青年抬了抬下巴，“开个价。”
“不卖。”
“呵！”
青年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中域林家，林啸天。
我爹是林家家主，元婴后期。我爷爷是林家老祖，化神大能。”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把丹方交出来，今天的事就算了。
不然……你走不出万象城。”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秦烬看着他，忽然也笑了。
“林家？没听过。”
林啸天脸色一沉：“给脸不要脸！”
他身后那个白面老者上前一步，元婴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通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路过的低阶修士被压得脸色发白，仓皇退开。
秦烬感觉像有座山压在胸口，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他站得很稳，连膝盖都没弯一下。
“元婴威压？”
他挑了挑眉，“就这？”
白面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这威压虽只用了五成力，但普通金丹中期早就该跪了。
这小子居然扛住了？
“有点意思。”
黑脸虬髯的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少爷，让老黑陪他玩玩？”
林啸天摆手：“在这儿动手，万象楼的面子不好看。”
他盯着秦烬，一字一顿：“城外，东十里，断魂坡。一个时辰后，我等你。
不来，我就发通缉令，南域虽大，没你容身之处。”
说完，转身就走。
两个老者紧随其后。
秦烬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渐冷。
他本来不想惹事，但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一个时辰？”
他摸了摸下巴，“行，陪你们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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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坡，名副其实。
这地方是万象城外的乱葬岗，荒草丛生，坟包遍地。
傍晚时分，阴风阵阵，吹得人脊背发凉。
秦烬到的时候，林啸天三人已经在了。
“还真敢来。”
林啸天坐在一块墓碑上，翘着二郎腿，“丹方带了吗？”
“带了。”
秦烬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玉简，“在这儿，有本事自己拿。”
林啸天笑了，朝黑脸老者使了个眼色。
黑脸老者踏前一步，双拳对撞，发出“嘭”的闷响。
他修的是体术，元婴初期的肉身强度，一拳能轰碎小山。
“小子，别说老夫欺负你。”
黑脸老者咧嘴，“老夫把修为压制到金丹巅峰，跟你公平一战。
输了，交出丹方，自断一臂。赢了，放你走。”
“废话真多。”
秦烬勾了勾手指，“来。”
黑脸老者眼中凶光一闪，脚下地面炸开，整个人如炮弹般冲来！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拳未至，拳风已经压得秦烬衣袍紧贴身体。
秦烬不闪不避，右手握拳，拳锋紫金色雷火凝聚，迎着老者的拳头轰去！
硬碰硬！
“轰——！！！”
双拳相撞，气浪炸开！
周围三丈内的坟包被夷为平地，碎石乱飞！
黑脸老者脸色一变，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拳面焦黑，皮肤开裂，鲜血直流。
“雷火双修？”
他眼中闪过震惊，“不对，这火……是纯阳真火？你一个金丹中期，怎么可能……”
秦烬甩了甩手，拳面也有点发麻。
元婴修士的肉身确实强，哪怕压制了修为，底子还在。
“老黑，别玩了。”
白面老者皱眉，“速战速决。”
黑脸老者点头，双臂一震，体表浮现出青铜色的光泽。
这是他修炼的《铜甲功》，施展后肉身强度再增三成！
他再次冲来，这次双拳齐出，拳影如暴雨！
秦烬脚踩雷光，身形在拳影缝隙中穿梭。
每躲过一拳，就还以一记雷火指。
指劲如针，专攻老者周身窍穴。
“铛铛铛铛——！”
指劲打在铜甲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虽然破不开防御，但震得老者气血翻涌。
“小子滑溜！”
黑脸老者怒喝，忽然变招，一脚踏地！
“地裂！”
地面开裂，无数土刺从裂缝中射出，封死了秦烬所有退路！
秦烬眼神一凝，双手结印，残鼎从眉心飞出，悬在头顶。
“鼎镇——四方！”
残鼎一震，鼎口喷出灰蒙蒙的混沌之气。
土刺触及混沌之气，瞬间消融、分解，化作最原始的土灵气。
“古宝？”
白面老者失声惊呼。
林啸天也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贪婪：“好宝贝……”
黑脸老者见土刺无功，干脆放弃远程，再次近身。
他双拳化爪，抓向秦烬咽喉和丹田——这是要废人修为的狠招！
秦烬不退反进，身形一矮，从老者腋下钻过。
同时反手一掌，拍在老者后心！
掌力中蕴含的纯阳真火和雷霆之力，瞬间穿透铜甲防御，轰入老者体内！
“噗——！”
黑脸老者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前冲几步，单膝跪地。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一个焦黑的掌印清晰可见，掌印周围的铜甲光泽正在迅速暗淡。
“你……”
他抬头看向秦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承让。”
秦烬收掌，负手而立。
白面老者脸色铁青，正要上前，被林啸天拦住。
“够了。”
林啸天从墓碑上跳下来，盯着秦烬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厉寒。”
“厉寒……”
林啸天重复了一遍，“今天的事，我记下了。丹方我不要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两个老者连忙跟上。
等三人消失在夜色中，秦烬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刚才那一掌，他动用了七成力，才勉强破开老者的防御。
真要生死相搏，他未必能赢。
“得赶紧离开万象城。”
他收起残鼎，身形化作流光，朝相反方向掠去。
夜色渐深。
断魂坡上，只留下满地狼藉。
远处城墙上，一道苍老的身影静静站着，正是拍卖师万三千。
他望着秦烬离去的方向，捋须轻笑：“混沌清木丹……厉寒？有意思的小子。”
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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