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丫蛋脚步一拐往村里的公共井走去。
两个礼拜前她偷摸来过，往里放了不少水。
第一次放没啥经验，第二天就有人说老黄牛村的祖宗显灵了。
但他们都知道，老黄牛村哪来的祖宗，大家都不是一个姓的。
有那么多家姓顾也纯属巧合，所以显灵的事压根就是胡诌的。
可不胡诌怎么解释村里水井突然冒水的事？总不能说是见鬼了吧…
丫蛋深藏功与名，直接把自己代入了村里所说的“祖宗”。
感觉还不错，反正那几天她都是横着走路的。
来到水井边上，探头一看水已经见底了。
丫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把手悄咪咪放下去。
水沿着手，再沿着井壁往下流淌，放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收手。
下一个公共井。
把村里三个公共井全部都弄完后，丫蛋拍拍手继续找顾德。
家里的水井她一直都有弄，红梅梅就算知道依旧非常节约。
李红梅就怕哪一天丫蛋突然也没水了，到时候再节约就来不及了。
人得适应天灾，克服天灾，适应克服不了就只能死。
丫蛋当时听红梅梅说这句话，觉得有道理极了。
不愧是学过三年级知识的文化人，红梅梅进步超级大的。
“顾德，顾德呀，我总算找到你啦。”
顾德刚从山上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缠上了。
他索性把小崽抱起来：“你找我干啥，我现在可拿不出糖。”
丫蛋低头从小挎包里，拿出一颗水果糖。
给剥开后，糖纸塞回小挎包，糖塞到顾德嘴里。
“我今天是来问你问题哒，所以我给你糖吃。”
糖很甜，顾德索性停下脚步随地坐在地上。
“你想问啥？”
丫蛋就坐在他旁边，小手撑着下巴侧头。
“顾德呀，为啥咱们都那么努力干活了，还是会饿肚子呀？”
顾德打量了她一眼，比年初的时候还要圆……
“你哪儿像饿肚子的样子？”
丫蛋低头，还能看到小肚子把衣服微微撑起来…
“那我换个问法好啦，为啥你们都那么努力了，还是吃不饱肚子嘞？”
顾德伸手指天：“咱这些庄稼汉，就是看天吃饭，老天爷不赏饭吃，就得饿肚子。”
丫蛋不解：“努力没用吗？”
顾德摇摇头：“也并不是没用，起码咱们村不会饿死人。”
丫蛋还是不太懂：“可是这样感觉不到希望呀。”
顾德把糖咬得咔咔响。
“有希望的，老天爷总归会下雨的，你是没有见过真正感觉不到希望的时候。
十多年前小鬼子们还没被打跑，又碰上天灾。
上战场的人不知道努力有没有用。
后方啃树皮，把粮食送去战场上的村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事实证明是有用的，只要齐心协力，就能人定胜天。”
丫蛋懵懵懂懂，顾德的话渐渐在她脑海里形成画面。
一阵风吹来，沙迷住了眼睛。
她声音很闷：“顾德呀，我觉得做人真的好辛苦哦。”
顾德摸摸她的头：“你个小崽子想那么多干啥，放心吧，天塌下来还有大人顶着。”
丫蛋顺势靠在他手臂上：“如果大人顶不住呢？”
顾德：……“大人不可能顶不住。”
丫蛋觉得不好说，但她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她站起来很认真地说：“顾德呀，如果你顶不住了，可以来找我。”
顾德不知道找她有什么用，真要小孩顶事的时候…基本也就没生的希望了。
“行啊，顶不住我肯定来找丫蛋老师取经。”
丫蛋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那就说好了，顾德你要照顾好自己呀，奶奶昨天还念叨你娶媳妇的事嘞。”
顾德就没想过结婚生子，他不认为自己能当个好丈夫，能当个好父亲。
他只希望在自己的带领下，老黄牛村的人都能吃饱饭。
这就够了。
顾德摸摸鼻子：“小孩边上玩去，我忙着呢。”
丫蛋跟在他后头念叨：“呀，你害羞了吗？顾德呀，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跟我说说呀，我嘴巴可严实啦，保证不会跟别人说哒。”
顾德停下脚步，光顾着念叨的丫蛋一头撞到他的腿上。
狗崽子索性原地躺下：“今天没有两颗糖，我就不起来啦。”
顾德：………“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这还能赖我身上？”
丫蛋翘着腿，小脚抖呀抖：“就赖你身上啦，咋地？”
说话的同时小眉毛还挑了两下，那模样看起来别提有多欠揍了。
顾德是个脾气好的，尤其是对小崽子。
“快起来吧，躺地上也不觉得硌得慌。”
他弯腰把小崽子抱起来，还顺带拍干净身上的尘土。
“欠你两颗糖，等老天爷啥时候下雨啥时候给你吧。”
也行，丫蛋现在也不缺糖吃。
“那说好了哦，我回家就给记小本本上。”
顾德：……“不至于吧？”
丫蛋笑笑不说话，顾德又扯了两句，然后一溜烟跑了。
心情很好地回到家门口，还没进门就看到邮差员骑车往这边来。
丫蛋蹦哒了两下：“叔叔，我去给你倒小甜水！”
说完她跑回家，往杯里放了一点点毛蛋上山取的蜂蜜，倒上水后才端出去。
邮差员都习惯了，老黄牛村信件最多的就是村尾老顾家。
村头的老林家也有，但远没有顾家的多。
顾家这小孩每次都会给他倒水喝，一来二去也挺熟的。
也不算很熟，咋说呢，见面能唠几句那种。
一口气把水喝完，邮差员揉揉她毛绒绒的头发。
“多谢了昂，今天有包裹，你签名吧。”
丫蛋把水杯放屋里，才又跑出来。
“咋还有两个包裹？”
一个是顾自强寄的，还有一个是不认识的人寄的。
再接了两封信，邮差员帮忙把包裹拿到院子里才骑车离开。
丫蛋先拆顾自强的，看到那满满两袋虾干眼睛都直了。
“不容易呀，从去年念叨到现在，爹总算给我寄虾干啦！！”
丫蛋是个有规划的崽。
她打算继续写信念叨，等到年底应该就会有新的虾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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