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塞进了一个正在爆炸的丹炉。
不，比那更糟。
丹炉爆炸只是一瞬间的痛快，而现在，是无数扭曲、闪烁、散发着冰冷光芒的符文代码，正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灌入他的识海。
疼。
不是肉体的疼，是灵魂被强行拉伸、扭曲、塞进一个又一个不合理逻辑框架里的钝痛。
他死死抱着头，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厄运灵根在本能地抵抗这股外来入侵，像一只炸毛的猫，散发出不祥的波动，让周围残存的天道规则发出一连串错乱的滋啦声。
成功了？
还是……玩脱了？
刚才那一下，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厄运灵根那“蛮不讲理”的特性，对着那段代表着“勤奋必然有回报”的天道核心代码，狠狠来了一记“注释大法”。
不是修改，不是删除，而是用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给那段神圣的代码加上了备注：此条规则，看心情生效。
然后，整个天道后台就炸了锅。
师尊玄尘子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扶他又不敢碰，只能围着打转。
乖徒儿？林凡？还活着吗？吱个声啊！你这脑袋……没冒烟吧？
他声音发颤，脸上混杂着心疼和一种看到巨额财产即将打水漂的肉痛。毕竟，林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前期那些“投资”——虽然大部分是坑蒙拐骗来的——可就真血本无归了。
玲珑则是直接上手，一把推开碍事的玄尘子，蹲下身，毫不客气地用手指戳了戳林凡的腮帮子。
喂！别装死！刚才那嚣张劲儿呢？代码都敢乱改，现在知道疼了？
她语气娇蛮，但那双漂亮的妖族竖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指尖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苏清月默默跪坐在林凡身侧，温润的净化之力透过她的掌心，轻柔地覆盖在林凡的太阳穴上。她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用行动分担着他的痛苦。
我……没事。
林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缓缓抬起头。
就是……信息量有点大。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是一种劫后余生，并且可能、大概、也许……成功了的光芒。
就在这时，那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再次响彻这片被他们折腾得乱七八糟的神魔空间。
【天道规则代码段‘勤能补拙’……遭遇未知干扰……运行逻辑冲突……】
【冲突判定中……】
【无法修复……无法回滚……】
【规则已发生永久性偏移……】
【根据‘终极任务’契约条款……判定参赛者‘林凡’及其团队……任务……完成度……61.8%……】
机械音卡顿了好几下，似乎极不情愿吐出后面的字。
【任务……勉强算完成。】
勉强算完成？
玄尘子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胡子都翘了起来。
什么意思？抠字眼是吧？我们差点把命都搭上，你就给个‘勉强’？奖励呢！说好的奖励呢！是不是想赖账！
他跳着脚，指着天空大骂，仿佛对面不是虚无缥缈的天道，而是菜市场里缺斤短两的黑心小贩。
玲珑也叉腰站起来，对着空气怒目而视。
就是！本公主的妖力都快耗干了，林凡的脑袋也差点炸了，61.8%？这数字怎么算出来的？零头都不给凑个整？你们神魔也这么抠门？
【奖励发放……】
机械音无视了他们的抗议，一道柔和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力量的光柱，从天而降，将林凡笼罩其中。
林凡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之前因为强行黑入天道和抵抗信息洪流而造成的灵魂创伤，正在飞速愈合。甚至连带着，他那一直靠“摆烂修仙法”龟速增长的修为，都隐隐有了一丝松动攀升的迹象。
更重要的是，一种奇妙的感应在他心中升起。
他似乎……真的可以许一个愿望了。
一个由这方天地规则见证，必须被实现的愿望。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目光扫过满脸期待的师尊，气鼓鼓的玲珑，还有静静望着他的苏清月。
还清所有债务！
林凡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解脱。
我的愿望是，立刻，马上，把我，还有清虚观，所有欠下的债务，全部清零！一个子儿都不剩！
这个愿望，在他心里憋了太久太久。从那个该死的喷嚏烧了豪宅开始，这笔天文数字的债务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逼着他去捉妖、去摆摊、去参加这见鬼的神魔真人秀。
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光柱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愿望内容。
【愿望确认：清除目标‘林凡’及其关联势力‘清虚观’所有债务……】
【开始执行……】
【执行中……】
【错误！错误！】
【检测到目标债务契约涉及第三方‘天道导演组’特殊金融规则……】
【债务链条与‘神魔真人秀’运营资金池深度绑定……】
【强行清除将引发‘诸天万界金融风暴’及‘天道导演组’系统性崩溃风险……】
林凡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
玄尘子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变成了呆滞。
玲珑眨巴着眼睛，没太听懂“金融风暴”是啥，但“崩溃风险”听起来就很麻烦。
苏清月轻轻握住了林凡的手，指尖微凉。
【基于‘维持三界稳定’最高优先级条款……】
【该愿望涉及重大系统性风险……】
【愿望驳回。】
光柱骤然消失。
仿佛刚才的温暖和希望，都只是一场幻觉。
空气死一般寂静。
驳……驳回？
林凡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因为……怕引发金融风暴？所以……我的债……还得接着还？
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谬感和滔天的怒火，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高高捧起，然后狠狠摔下。
玄尘子最先爆发，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天杀的啊！这是什么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现在债主嫌我们还钱会搞垮他家，就不让我们还了？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我的钱……我的宝贝……都白投资了哇！
他哭得真情实感，仿佛损失了几个亿。
玲珑气得浑身妖力涌动，周围温度骤降。
耍我们玩呢？不行！这奖励必须换！换个不会引发什么风暴的！不然本公主拆了你这破地方！
苏清月看着林凡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地轻声道。
师兄，没关系，我们……我们再想办法。
林凡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
他努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了摆脱债务的曙光，却被告知因为债主太脆弱，承受不起他还钱？
去你妈的系统性风险！
去你妈的天道导演组！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失落，而是被戏弄后的极致愤怒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
好！好啊！
林凡的声音冷得像冰。
愿望驳回是吧？奖励还能换是吧？
行！那我换个愿望！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冥冥中的存在，发出了新的呐喊。
我的新愿望是——
我要你们天道导演组，也他妈的尝尝被直播的滋味！
我要把你们后台所有的鸡飞狗跳，所有见不得光的勾当，全都直播给诸天万界看！
要死一起死！要完蛋一起完蛋！看谁先扛不住！
这个愿望，充满了报复性的快意和同归于尽的决绝。
【……愿望确认。】
【开始执行……】
这一次，机械音没有报错。
一道比之前粗壮十倍、光芒刺眼百倍的光柱，猛地撕裂空间，不是落在林凡身上，而是射向了虚无的深处，射向了那传说中的神魔总部后台。
隐约间，似乎有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和东西被打碎的声音，顺着光柱隐隐传来。
林凡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笑容。
玄尘子忘了哭泣，玲珑忘了生气，苏清月也忘了担忧。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道光柱，以及光柱尽头可能正在发生的、无法想象的混乱。
所以……
林凡抹了把脸上的汗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咧了咧嘴。
这算……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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