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手指还扣在那道渗出红光的门缝里，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他的膝盖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塞琳娜立刻转身扶住他，肩膀承受着突如其来的重量。她能感觉到维恩的呼吸变得断续，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撕裂肺叶。命石的震动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急，像是一颗即将炸开的心脏。
她没说话，只是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力撑起他的身体。她的右手还在发抖，刚才强行维持空间符文消耗了太多力量，现在连站稳都有些吃力。但她不能停下。门缝里的红光仍在闪烁，频率与命石完全一致，像是某种回应，又像是一种召唤。
维恩的头垂着，左眼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他看见墙上的字——**双生灵枢者死**，字迹新鲜，边缘带着干涸的暗色痕迹。他用匕首刮去浮灰，露出下方更深的刻痕。那些不是普通的警告，是血写的。人血。笔画末端拖出长长的爪印，像是书写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划下的遗言。
“王都地底有你想知道的真相。”他低声念出第二行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不过……欢迎回家，容器。”
塞琳娜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那行字，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剑。这句话不是写给所有人的，是专门留给维恩的。黑袍知道他们会来，也知道维恩会走到这一步。这不是陷阱，是邀请。
她没有多问，只是把维恩扶得更稳了些。两人一步步挪向那面残墙。每走一步，维恩的身体都会抽搐一下，皮肤下的黑色纹路继续蔓延，从脖子延伸到锁骨，再往下爬。他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截铜管，金属表面刻着无法辨认的文字，但每当命石跳动，那些字就会微微发烫。
塞琳娜蹲下身，仔细查看门底部的划痕。灰尘被抹开后，露出一个残缺的符号。她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半枚徽记，和维恩一直贴身携带的星辉家族信物形状完全吻合。有人故意留下这个标记，而且很清楚维恩一定会认出来。
“钟楼下面有通道。”她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我刚才用最后一点魔力探过了。垂直向下，人工开凿的结构，至少深入地下三百步。”
维恩没回答，只是抬手按住胸口。命石的跳动越来越强，仿佛要冲破皮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每一次靠近真相，身体就离崩溃更近一步。但他不能停。黑袍等他很久了，而他也必须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为什么被称为“容器”。
塞琳娜站起身，走到门前。门环上有一个凹槽，形状奇特，像是用来嵌入某种钥匙。她咬破指尖，将血涂进凹槽。符文亮了一下，随即熄灭。外层禁制松动了，但还不够。真正的开启需要命石的力量，需要双天赋同时注入。
“准备好了吗？”她回头看他。
维恩点点头，把铜管塞进怀里。他拔出“暮影”，用刀尖划开胸口的衣服，露出那块嵌在皮肉中的命石碎片。它正散发着灼热的温度，颜色不断在黑白之间切换。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了上去。
剧痛瞬间贯穿全身。光明与暗黑之力从命石中倒灌而入，冲击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他的手臂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地面开始震动，墙上的符文顺着裂缝一路向下，形成螺旋状的纹路。整扇石门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下沉。
腥冷的空气从洞口涌出，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维恩踉跄着向前一步，差点跌进去。塞琳娜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拉回来。她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但没有松手。
他们站在洞口边缘，低头看去。漆黑的通道向下延伸，看不见尽头。风从深处吹上来，卷着细碎的尘土和某种低沉的呢喃。那声音不像是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模糊不清，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
维恩抓住她的肩膀，稳住身体。他的左眼只剩下微弱的光感，右眼彻底失去了知觉。但他能感觉到那条路的存在，就像有人在他体内点燃了一盏灯，指引方向。
“走。”他说。
塞琳娜点头，扶着他慢慢迈入通道。脚踩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回响。越往下，空气越沉重，呼吸都变得困难。维恩的脚步越来越慢，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意志支撑。他的手指插进岩壁，借力前行，指甲崩裂也不停下。
就在他们进入通道约十步时，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欢迎回家，容器。”
那声音古老、扭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维恩猛地跪倒，额头撞在石阶上，鼻血喷了出来。画面在眼前闪现——一片荒原，天空裂开，他站在中央祭坛上，双臂高举，大地崩裂，火焰吞噬城市，无数人在尖叫中化为灰烬。
“不是我……”他喘着气，手指抠进地面，“还没到那一刻。”
塞琳娜立刻跪在他身边，用身体挡住迎面吹来的风。她开始哼唱一首歌，调子简单，节奏平稳。那是母亲教她的摇篮曲，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微弱的空间波动，像一层薄纱覆盖在意识周围，稍稍压制了那些疯狂的画面。
维恩颤抖着抬起左手，从怀里掏出那截铜管。冰冷的金属贴在掌心，让他找回一丝清醒。他盯着通道深处，眼神逐渐聚焦。
“他想让我变成什么。”他说，“我要亲眼看看。”
塞琳娜扶他站起来。两人的身影继续向下。石阶尽头，一道铁门横在前方，门上刻着与黑袍留言相同的符号。门边的地面上，有一小滩未干的血迹，颜色暗红，边缘已经开始凝固。
维恩伸手触碰门板，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门内有东西在运转，像是机械齿轮在缓慢转动。他靠在门上，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塞琳娜看着他，轻声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维恩没有回答。他的眼睛闭上了，但嘴角动了一下。
铁门上的锁芯发出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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