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疫起无名，京城惶惶
大靖天启三年，初夏。京城的护城河水刚泛起绿波，一场无名怪疫就如阴云般罩住了南城贫民区。起初只是几户人家晨起发热、呕吐，以为是寻常暑气，可不过三日，染病者就增至数百，更有甚者上吐下泻半日便气绝，尸体用草席裹着堆在巷口，连仵作都不敢靠近。
将军府的门房老张是第一个带回消息的。他红着眼眶跪在萧惊渊面前，声音发颤：“亲王，老奴的小孙子昨儿还追着我要糖吃，今早就烧得说胡话，嘴唇乌青，南城的大夫都躲着不见，您快想想办法啊！”
正厅内，林晚星刚为萧惊渊调理完肩伤——那是上月边境御敌留下的旧伤。听到老张的哭诉，她指尖的银针一顿，起身走到厅中：“亲王，这症状不似普通暑疫，发热急、传得快，还伴有出血倾向，怕是烈性传染病，再拖延下去会波及全城。”
萧惊渊眸色沉凝，玄铁剑靠在桌角，剑身映出他冷硬的侧脸：“太医院已派医官去诊治，可束手无策。”他看向林晚星，目光里带着信任，“你有什么想法？”
“我要去南城。”林晚星语气坚定，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药箱，“烈性疫病最怕拖延，必须先隔离病患，查清传染源。亲王若信我，派一队亲信士兵协助，防止病患流动，再调些甘草、柴胡、金银花这些清热解毒的药材，我即刻动身。”
第二节 医棚立旗，信任难获
半个时辰后，南城街口的空地上，三顶青布帐篷迅速支起，萧惊渊调派的五十名士兵围在帐篷外，拉起粗麻绳做的隔离带。林晚星穿着浆洗干净的粗布褂子，将药箱里的银针、草药一一摆好，刚竖起“免费诊治”的木牌，就引来一群围观百姓，却没人敢上前。
“这姑娘看着比我家闺女还小，能治得了这要命的病？”
“听说将军府的女医官是个外来的，说不定是江湖骗子，想趁乱捞钱！”
议论声中，一个中年妇人抱着昏迷的孩子哭着冲过来，被士兵拦住。林晚星快步上前，掀开孩子的衣襟，只见他胸口布满细密的红疹子，呼吸微弱。她立刻取出银针，在孩子的曲池、合谷两穴快速刺入，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包煮好的草药水，撬开孩子的嘴喂了半盏。
“这是退热的急救方，半个时辰内若能退烧，就有救。”林晚星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妇人说，“你守在帐篷外，别靠近其他病患，我会派医工定时查看。”
妇人将信将疑地退到隔离带外。没过多久，帐篷里又进来一个发热的老丈，林晚星问诊时发现，他和之前的孩子都喝了巷口那口老井的水。“你们最近是不是都用的巷口老井的水？”她追问，老丈点头：“可不是嘛，天热，那井水凉，比自家缸里的水好喝。”
萧惊渊此时骑着战马赶来，身后跟着几辆拉着药材的马车。他看到帐篷外的百姓仍在观望，翻身下马，走到木牌前，声音洪亮：“本王在此立誓，林医官的医术，我以战神府作保！凡染病者，皆可入棚诊治，药材由将军府全权供给，分文不取！”
第三节 疑窦丛生，药商拦路
萧惊渊的话如定心丸，围观百姓立刻骚动起来，士兵们有序地将病患引入帐篷，林晚星则指挥临时招募的医工——都是将军府的仆役和几个胆大的民间郎中，先给病患测量体温，再按症状轻重分类安置。“发热超过三十八度的进左帐，轻微症状的进右帐，陪护家属在帐外等候，每日只能接触一次，接触后必须用煮沸的盐水洗手！”
这些新奇的规矩让医工们有些发愣，林晚星解释：“这病传得快，必须切断传染途径，煮沸消毒能杀死水里的邪祟。”她刚说完，就看到萧惊渊提着一个铜壶走来，壶里是滚烫的盐水：“按你说的，烧了十锅沸水，每个帐口都放两桶。”
两人正说着，帐外突然传来争吵声。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胖子带着十几个家丁，堵在药材马车前，叉着腰喊：“谁让你们用这些廉价草药的？我是南城最大的药商李三胖，这一带的药材都归我管，要用药，得从我的药铺买！”
林晚星走出帐篷，皱眉道：“现在是疫病紧急，你的药铺卖的甘草比市价贵三倍，金银花里还掺了霉变的，怎么能用？”她早从老张口中得知，李三胖趁机囤积药材抬价，不少百姓买不起药才耽误了病情。
李三胖冷笑一声，打量着林晚星：“黄毛丫头懂什么药材？我这是正经药材行的货，你用这些次品药治死了人，谁担责任？”他挥挥手，家丁们就要去掀翻药材马车，“今天这药，你不用也得用，想用便宜的，没门！”
林晚星刚要上前阻拦，萧惊渊已挡在她身前。玄铁剑虽未出鞘，可周身的杀气让李三胖不由自主地后退：“李掌柜，囤积居奇，发国难财，按大靖律，当斩。”他对身后的士兵下令，“把这些人拿下，查抄他的药铺，霉变药材全部销毁，好药拉到医棚来。”
第四节 水脉藏险，夜露寒芒
士兵们动作迅速，李三胖哭喊着被拖走，围观百姓纷纷叫好。药材顺利卸到帐篷后，林晚星让医工们按照她的方子熬药，自己则带着两个亲信士兵，去查探巷口的老井。
老井周围挤满了打水的百姓，井水看着清澈，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林晚星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放入水中，银针竟微微发黑。“果然是水源的问题。”她脸色一变，“这水里有邪祟，不是天然污染，像是有人投了东西。”
跟来的士兵是萧惊渊的亲卫，名叫秦风——正是后来水师统领的堂兄，他立刻警惕起来：“林医官，您是说有人故意投毒？”
“还不能确定，但绝非自然污染。”林晚星舀了一碗井水，装进瓷瓶，“你派几个人守住这口井，不许再有人取水，我回去化验一下。”她刚转身，就看到萧惊渊提着一盏灯笼走来，灯笼的光映着他满是关切的脸：“天黑了，怎么不派人告诉我？南城乱，不安全。”
“我查到水源可能有问题。”林晚星将瓷瓶递给她，“银针变黑，水里有毒性物质，这或许就是时疫的根源。”
萧惊渊接过瓷瓶，眉头紧锁：“我让人去查这水脉的源头，从城外的护城河一直到这口井，沿途都派人守住。”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林晚星身上——夜里的风带着湿气，她的褂子已被汗水浸湿，“别太累，医棚有医工盯着，你先回府休息，化验的事交给我找太医院的人做。”
林晚星刚要拒绝，就看到帐篷方向跑来一个医工，气喘吁吁地说：“林医官，不好了！之前那个昏迷的孩子突然抽搐，还有几个病患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像是……像是毒性加重了！”
两人立刻赶回医棚。帐篷里，孩子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林晚星立刻用银针扎他的人中、涌泉穴，症状才稍稍缓解。她看着孩子苍白的脸，又看向手中的井水瓷瓶，心中疑窦丛生：这毒性发作的速度，比普通水源污染快太多，若真是人为投毒，那幕后之人的目的，绝不简单。
萧惊渊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说：“别慌，有我在。水源的事我来查，你专心治病。”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让林晚星瞬间安定下来。夜风吹过帐篷，灯影摇曳中，她突然发现，萧惊渊的手背上，不知何时沾了一块药渍——是她白天熬药时溅到的，他竟一直没擦。
就在这时，守在井边的秦风派人来报：“亲王，林医官，水脉源头查到了，是城外的一条小溪，溪水汇入护城河前，经过一片废弃的药田，药田里发现了大量腐烂的乌头！”
乌头是剧毒药材，腐烂后渗入土壤，会污染水源。林晚星和萧惊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废弃药田，大量乌头，这绝非巧合。夜色渐深，南城的医棚里灯火通明，而隐藏在时疫背后的阴影，才刚刚露出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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