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下一锅,真的好了。”
香味像一条软绵绵的围巾,先裹住你们的脖子,再绕一圈,把耳朵也捂得热乎乎。你们被裹得不想睁眼,可肚皮先造反,“咕咚”一声比鼓包合唱还响。于是你们醒了——或者说,被香醒了。
睁眼的那一刻,发现自己正悬在一颗“大糖球”里。糖球外壳是锅巴做的,金黄透亮,像奶奶把一整张夜擀成薄片,再拿小火慢慢烘,烘得鼓包四起,“噼啪”作响。里面却软得像刚出锅的年糕,陷进去就弹回来,贴着背脊,暖得像冬天晒过太阳的棉被。灰兔把耳朵当船桨,轻轻划了一下,糖球便晃,晃得桂花味先飘出来;猫拿尾巴当舵,左一摆,右一摆,芝麻香便跟着打旋;丫头把虎牙当小锤,敲一敲,糖霜便“簌簌”落下,像一场细雪;你把空袖炉当灯笼,炉口还留着最后一粒火星,火星一闪,炉灰便像小尾巴,在糖球里绕圈。四人一动,糖球便滚,滚得极慢,像故意拖时间,好让你们把刚才没抱够的回忆,再抱紧一点。
一、糖球里的“慢滚”
糖球滚得虽慢,却每滚一圈,就掉一层“皮”。
第一层掉的是“葱花皮”,薄得像奶奶切的最细的葱丝,一飘就散,散成一朵绿云,云里浮出去年中秋的月亮,月亮缺一小块,正是灰兔偷咬的边。绿云被糖球滚得“噗嗤”一声,碎成一股风,风钻进灰兔鼻孔,痒得它直打喷嚏,喷嚏落在糖球内壁,变成两枚“桂花印”,印里“叮”一声,像给这一圈定了时:中秋慢点走。
第二层掉的是“芝麻皮”,黑亮黑亮,像炒熟的芝麻被碾成纸,一碰就“哗”地扬起一阵星雨,雨点落在猫胡须上,像给它点了颗颗小黑痣。星雨被糖球滚得“噼啪”作响,响成一只“芝麻鸭”,鸭叫“嘎”,猫叫“喵”,两声叠在一起,像在说“别急,慢慢来”。鸭一抖翅,星雨便散,散成一条“黑糖河”,河在糖球里流,流到哪,哪就浮出一颗“芝麻星”,星一出现就“叮”地亮一下,像给这一圈定了火:前夜慢点走。
第三层掉的是“糖霜皮”,白得晃眼,像奶奶把月光碾成粉,再筛成纸,一揭就“簌簌”落下,像一场细雪。雪落在丫头虎牙上,甜得她眯眼,眯眼里浮出奶奶的笑,笑里带着“慢点吃”,声音被糖冻得发脆,像从冰柜里抽出的老磁带。细雪被糖球滚得“咔嚓”一声,碎成一朵“糖霜云”,云里浮出丫头刚才敲的糖鼓,鼓面是月饼,鼓槌是虎牙,敲一下,糖雨落,落进她嘴里,甜得她直抿嘴。云一散,细雪便化,化成一枚“月牙糖”,糖正落在她掌心,像给这一圈定了甜:现在慢点走。
第四层掉的是“炉灰皮”,灰里透红,像奶奶把最后一粒火星捂进灰里,再摊成纸,一掀就“呲啦”一声,像有人揭开热锅盖。灰落在你的空袖炉上,炉口“呼”地长出一条“灰火尾巴”,尾巴像毛笔,在糖球里“呲呲”描出四道痕:一道葱花、一道芝麻、一道糖霜、一道炉灰,四道痕连成一只“回家勺”。尾巴一抖,灰便散,散成一缕“灰烟花”,烟花顺着糖球内壁往上爬,爬到顶,“噗”地炸成一颗“灰火星”,火星一亮,像给这一圈定了心:随时慢点走。
四层皮掉完,糖球只剩一颗“糖核”,核是四味香搅在一起,像奶奶把桂花、芝麻、糖霜、炉灰各舀一勺,再浇上一勺夜,搅成一颗“大糖球”,球面浮着四枚“牙印邮票”,邮票缺口正对应你们刚才咬汤圆的牙形:灰兔的圆、猫的尖、丫头的虎牙、你的灰边。糖核被你们抱在中间,抱得极紧,像怕它滚丢,又像怕它先熟。紧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咚咚咚”,比锅里的汤圆还响。
二、糖核的“心跳”
心跳先说话,人才开口。
灰兔的心跳是“叮”,像牛铃被风吹;猫的心跳是“咚”,像芝麻落在罐;丫头的心跳是“吱”,像糖鼓被牙磕;你的心跳是“呲”,像炉灰被火燎。四声叠在一起,像四只小闹钟在排练,排完“叮”,排“咚”,排完“咚”,排“吱”,排得糖核“咕咚”一声,自己开始裂,裂成一张“大糖嘴”,嘴不大,刚好能塞进你们的一个拥抱。奶奶的声音从糖嘴外传来,像隔着一层锅巴,锅巴被火烤得发酥:“娃,抱紧,别松手,松了手,夜就凉了。”
你们抱得更紧,紧到糖核“咔嚓”一声,自己开始滚,滚得极慢,像故意拖时间,好让心跳多抱一会儿。滚得糖球外壳“噼啪”作响,响成一条“锅巴路”,路是刚才掉的那四层皮叠成的:葱花、芝麻、糖霜、炉灰,一层一层,像奶奶把夜擀成一张大圆皮,再切成面条,面条被火烤得金黄,一踩就“咔嚓”作响,却又不碎,像被谁偷偷掺了一勺蜜,韧得能吊起一座小月亮。
三、锅巴路的“咔嚓咔嚓”
锅巴路一头连着糖核,一头连着“下一锅”。
路不宽,刚好容下你们四人并排走。灰兔把耳朵当拐杖,戳一戳,路面“噗”地冒出一朵“葱花云”;猫把尾巴当扫帚,扫一扫,路面“哗”地扬起一阵“芝麻雨”;丫头把虎牙当小铲,铲一铲,路面“簌簌”落下一层“糖霜雪”;你把空袖炉当灯笼,照一照,路面“呲啦”长出一条“灰火尾”。四味齐下,锅巴路被你们逗得“咔嚓咔嚓”直响,响成一条“会唱歌的路”,唱一句,跳一步;跳一步,唱一句:
“葱花绿,桂花飘,中秋的月亮缺一角;
芝麻黑,鸭嘎嘎,前夜的河慢慢爬;
糖霜白,月牙甜,现在的笑别眨眼;
炉灰暗,火星红,随时回来添把柴。”
歌声像一根软绳,牵着你们往“下一锅”走。走得极慢,慢到能看清每一粒“鼓包米粒”在路面打滚,滚得“噼啪”作响,像给你们放小鞭炮。鞭炮不长,只够放七声:一声“叮”,一声“咚”,一声“吱”,一声“呲”,再一声“叮”,一声“咚”,最后一声“咕咚”——像有人把夜当鼓,轻轻敲了七下,敲完,路就到了头。
四、下一锅的“咕咚咕咚”
路尽头,是刚才那口“夜锅”,如今却变了样:
锅边被刚才那七声敲得“咕咚咕咚”直颤,颤得锅里四颗汤圆自己浮起,浮成一只“大锅巴球”,球面浮着四枚“牙印邮票”,邮票缺口正对应你们刚才咬汤圆的牙形:灰兔的圆、猫的尖、丫头的虎牙、你的灰边。球一停,奶奶拿“小鼓槌”往球顶轻敲,“咚咚咚”三下,球自己开始裂,裂成一张“大锅巴嘴”,嘴不大,刚好能塞进你们的一个拥抱。奶奶的声音从锅嘴外传来,像隔着一层糖纸,糖纸被火烤得发酥:“娃,跳进来,抱紧你们的回忆,抱得越久,下一锅越香。”
你们四个互相看一眼,谁也没说话,却像约好了似的,一齐往里跳。跳得不受控,却没人喊,反倒齐笑,笑声滚成一颗大糖球,糖球滚进夜深处,滚成一颗新星,星面刻着两个字——趁热。新星刚亮,锅巴嘴“咔嚓”一声合拢,把你们包进一张“夜饼”,饼里不黑,倒亮,亮得像白天,只是白天被揉进了桂花、芝麻、糖霜、炉灰,还有奶奶那句“娃,下一锅真的好了”。你们躺在饼心,肚皮贴肚皮,听见彼此肚里“叮叮咚咚”,像四只小闹钟在掐表,表针是灰兔的耳尖、猫的胡须、丫头的虎牙、你空袖炉里最后一粒火星。闹钟壳外,又听见“呲啦”一声——新一轮鼓边,开始冒泡。泡泡不是颜色,不是声音,是香,是桂花、芝麻、糖霜、炉灰的四味香,香得你们直咽口水:
“娃,下一锅,真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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