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归云岛的渔船在雨幕里颠簸，傅诗涵望着渐渐远去的岛屿，眉头始终没松开：“那女子说‘余党早已渗透各处’，会不会是指……附近的镇子？”
叶天用布巾擦拭着刀上的水渍，刀锋映着他凝重的脸：“很有可能。尸蛊需要活人养，归云寺只是炼蛊的地方，供蛊的‘养料’，多半来自周边村镇。”他看向船老大，“前面最近的镇子是哪个？”
“是‘落雨镇’。”船老大掌着舵，声音被雨声搅得发闷，“那镇子邪门得很，一到雨天就关门闭户，连狗都不叫，你们去了可得当心。”
船行半日，终于抵近落雨镇。镇子坐落在太湖支流边，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两旁的木楼歪歪扭扭，门窗紧闭，果然像座空城。叶天牵着马走在镇口，喊了几声“有人吗”，只有雨声在巷子里回荡。
“不对劲。”傅诗涵攥紧腰间的香囊，“就算怕雨，也不该连个挑水、做饭的人都没有。”她指着街角的面摊，案板上的面团已经发馊，显然有日子没人动过了。
正说着，斜对面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老婆婆探出头，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见他们不像坏人，才哑着嗓子问：“你们……是外来的？”
“我们是路过的，想借个地方避雨。”叶天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婆婆，这镇子怎么没人？”
老婆婆左右看了看，才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快进来！别站在外面，被‘他们’看到就糟了！”
屋里昏暗潮湿，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老婆婆给他们倒了碗热水，双手还在发抖：“自从上个月开始，镇子里就老丢孩子，一到雨天就丢，找遍了都找不到……后来有人说，是被‘水鬼’拖走了，大家就不敢出门了。”
“水鬼？”傅诗涵追问，“有人见过吗？”
“见过的人都死了。”老婆婆叹了口气，“就王屠户的儿子，说看到个穿绿衣服的女人，在河边梳头，头发长得能拖到水里……第二天，他儿子就没了。”
叶天和傅诗涵对视一眼——绿衣服的女人，多半与归云寺的苗疆女子有关。他起身道：“婆婆，我们去河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老婆婆慌忙拉住他：“别去！河边邪性得很，昨天张秀才去寻他女儿，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们会小心的。”叶天安抚好老婆婆，与傅诗涵披上蓑衣，往河边走去。
镇子的河道窄而深，两岸的吊脚楼一半浸在水里，木板被泡得发涨。雨丝落在水面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涟漪，像无数双眼睛在眨动。傅诗涵忽然指向不远处的芦苇丛：“那里有东西！”
芦苇荡里漂着个竹篮，篮子里裹着块红布，隐约能看到孩童的衣角。叶天刚要划船过去，就听“哗啦”一声，水面突然冒出个绿色的身影，长发遮面，手里抓着个挣扎的孩童，往河底沉去！
“住手！”叶天纵身跃上船，奋力划向芦苇丛。傅诗涵紧随其后，短笛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变。
靠近了才看清，那“绿衣女人”的皮肤泛着青黑，指甲又尖又长，根本不是活人！孩童的脖颈后有个针孔，正往外渗着黑血，显然也中了尸蛊。
“是尸傀儡！”傅诗涵惊呼，“被人用蛊术操控的尸体！”
绿衣傀儡见他们靠近，竟放开孩童，转身扑向叶天的小船，指甲直刺他的面门。叶天挥刀劈去，刀锋砍在傀儡身上，发出“噗”的闷响，竟像砍在棉花上，只留下道浅痕。
“砍她的头！”傅诗涵喊道，“尸傀儡的关节靠蛊虫连接，头颅是操控中枢！”
叶天闻言，刀势一变，直劈傀儡的脖颈。绿衣傀儡动作一滞，长发下的脸露了出来——竟是个年轻女子，眼睛瞪得滚圆，显然死不瞑目。
趁着傀儡僵硬的瞬间，傅诗涵飞身跃入芦苇丛，抱起昏迷的孩童，检查他的气息：“还有气！快救他！”
绿衣傀儡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水面下又冒出几个黑影，都是被操控的尸傀儡，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肚子破开个大洞，景象骇人。
“缠住他们！”叶天大喊，将船往吊脚楼划去。他知道尸傀儡怕火，吊脚楼的木板干燥，正好可以引火。
傅诗涵会意，抱着孩童跳上吊脚楼，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角的干草。火借风势，很快烧了起来，浓烟呛得尸傀儡动作迟缓。
叶天趁机挥刀砍断吊脚楼的木桩，整座楼“轰隆”一声塌入河中，带着火焰砸向尸傀儡。水面上顿时响起“滋滋”的声响，尸傀儡被火焰灼烧，很快化为焦炭，沉入水底。
将孩童救回老婆婆屋里时，孩子已经醒了，只是眼神呆滞，说不出话。叶天喂他服下解毒丹，才稍稍好转。
“这孩子是张秀才的女儿。”老婆婆认出孩子，抹着眼泪，“多谢你们救了她……”
傍晚时分，雨势渐小。叶天和傅诗涵挨家挨户敲门，终于找到了几个胆大的村民，才拼凑出真相——落雨镇的孩子，都是被一个“戴银冠的苗疆男人”带走的，他说能治好镇上的瘟疫，却用孩子炼了尸蛊，绿衣傀儡就是他的“作品”。
“戴银冠的男人？”叶天想起归云寺的苗疆女子，“是不是还有个穿苗服的女人跟着他？”
村民点头：“是！那女人总跟在男人身后，手里拿着个铜铃，摇一摇，那些傀儡就动了！”
看来，阴癸派的余党不止一人，他们在江南布了张很大的网，归云寺是炼蛊点，落雨镇是“养料”来源，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巢穴。
深夜，叶天站在吊脚楼的废墟旁，望着漆黑的河面。雨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得水面泛着冷光。傅诗涵给他披上外衣，轻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这些尸傀儡，会不会只是诱饵。”叶天的声音低沉，“他们故意在落雨镇动手，引我们来，背后肯定有别的目的。”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铜铃的响声，“叮铃铃”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紧接着，镇口传来村民的惨叫，夹杂着诡异的嘶吼！
“不好！是调虎离山！”叶天脸色骤变，“他们的目标是老婆婆和孩子！”
两人飞奔回老婆婆的屋，却见门被撞开，屋里空无一人，地上只有一滩血迹，和一个掉落的铜铃——与归云寺女子腰间的铃铛一模一样。
窗外，铜铃声越来越远，像是在嘲笑他们的疏忽。叶天握紧刀柄，指节泛白：“他们往太湖深处去了。”
傅诗涵看着地上的血迹，眼神冰冷：“这次，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叶天和傅诗涵租了艘快船，顺着铜铃消失的方向，驶入太湖深处。水面平静无波，昨夜的雨仿佛从未下过，但那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却比落雨镇的河水更冷，更险。
他们知道，这一路追下去，或许会遇到更可怕的阴谋，更诡异的蛊术，但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没被救出，他们就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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