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火漩涡在众人联手下，开始显露出其真实面貌。
天工族的“天机仪”投射出全息影像，将下方禁制的结构层层剖析。那些看似杂乱的霜火结晶，在影像中连接成一张覆盖方圆十里的立体阵网，核心处正是漩涡中心那点若隐若现的虚空波动。
“禁制结构解析完成度87%。”手持罗盘的天工族修士——自称编号“枢机七十三”——用平直的声音宣布，“核心为三重嵌套：外层为‘霜火凝界’，借环境之力自我循环；中层为‘虚空乱流’，有空间切割效果；内层为……无法完全扫描，存在信息遮蔽，疑似涉及时间或因果类法则。”
“时间法则？”散修光头大汉——自称“黑屠”——倒吸一口冷气，“妈的，纪元断层的东西都这么邪门？”
星罗宗执事赤霄子抚须沉吟：“我宗古籍曾载，纪元断层早期，曾有文明触及时间禁忌，最终导致自身存在的逻辑崩溃。这遗迹若真与此相关，危险程度恐远超预估。”
“危险与机遇并存。”大和尚咧嘴一笑，掏出个油腻腻的罗盘——与他邋遢外表不符的是，这罗盘竟散发出淡淡佛光，“和尚我年轻时挖过几个古坟，对这种老古董的脾气略知一二。时间类禁制最麻烦的不是威力，是‘错位’——你可能触发了一处攻击，但这攻击来自过去或未来某个时间点，防不胜防。”
凌风默默听着，眉心的暗金纹印微微发烫。在他感知中，那遗迹深处传来的波动，与他体内的“冥蚀之种”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不是吸引，更像是……两种“错误”在相互辨认。
“建议方案。”枢机七十三继续道，“以星罗宗‘七星定位术’稳定外层霜火节点；散修团队以蛮力开辟物理通道；我族将投放‘破禁傀儡’深入中层，绘制虚空乱流图谱；最后，由修为最高者——这位凌风道友——尝试以精纯能量探入内层缝隙，观察反应。”
这安排看似合理，实则将最危险的内层探索任务交给了凌风。
大和尚眼睛一眯就要说话，凌风却抬手制止：“可。”
一个字，平静却透着自信。
赤霄子看向凌风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黑屠等散修则露出幸灾乐祸之色——枪打出头鸟，这道理谁都懂。
“开始执行。”枢机七十三完全不理会众人心思，机械地宣布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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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后。
外层霜火凝界在星罗宗五名弟子联手布下的“小周天星斗阵”下，暂时稳定出一个直径三丈的安全通道。七名散修各显神通，以法宝硬生生在凝固的霜火岩层中开凿出向下的阶梯。天工族的三具人形傀儡——银白色外壳刻满符文——已深入漩涡中层，传回的数据显示，那里的虚空乱流足以将元婴中期修士撕碎。
凌风站在通道边缘，下方是翻涌的苍白霜火与扭曲的空间波纹。大和尚在他身边传音：“小子，内层那玩意儿不对劲，和尚我感觉到了……‘死意’，不是普通的死亡，是连存在本身都要抹消的那种。”
“我知道。”凌风低声道，指尖白金星火跳跃，“但这也是机会。冥蚀之种在‘兴奋’，它渴望靠近那里。”
“你疯了？用那鬼东西当探路石？”
“不。”凌风眼中闪过暗金光晕，“是用它当‘钥匙’。”
倒计时归零。
凌风纵身跃下。
刹那间，霜火、虚空乱流、还有无数潜伏在暗处的能量触须，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涌来！
“逆转。”
凌风口中轻吐二字。
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丈内的空间仿佛被按下了倒放键！涌来的霜火倒卷而回，裂开的空间缝隙自行弥合，那些能量触须更是如遭雷击，在接触到白金星火的瞬间就崩解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这……这是什么功法？”浮岛上观战的赤霄子失声道。他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凌风周身流转的，是一种颠覆常识的法则之力。
大和尚嘿嘿笑着，眼中却有精光闪烁：“这小子，悟到的东西比我想的还深啊。”
天工族三人同时抬头，面具上的扫描光芒骤亮。“检测到非常规能量波动……属性分析：部分逆转熵增、局部因果扰动。危险等级：高。记录中。”
凌风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前方——那层看似薄如蝉翼，却隔绝了一切探测的内层屏障。
屏障上流动着灰蒙蒙的光，仔细看会发现，那光是由无数破碎的画面、断裂的文字、扭曲的符号组成的。它们不停闪现又消失，像是某个文明临终前的走马灯。
凌风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一缕极细的、漆黑的雾气，从他手臂皮肤下渗出——冥蚀之种主动分离出的一丝力量！
当这丝黑雾接触灰色屏障的瞬间，异变陡生！
屏障没有抗拒，反而如水面般荡开涟漪。那些破碎的画面开始重组，断裂的文字重新连接，扭曲的符号排列成序——
【纪元断层·第七千三百二十四次文明迭代·最终记录】
【虚空道标编号：γ-a-0001】
【功能：稳定‘归墟’与‘现世’之临界点，观测‘混沌’涌流规律】
【警告：观测数据异常。‘混沌’具现化倾向突破阈值。建议：启动道标自毁协议，切断连接】
【自毁协议……失败。原因：外部干预】
【记录中断于：迭代崩溃前17分43秒】
【最后影像留存……】
画面定格。
那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道标内部的控制核心处，三名身穿暗渊标志性黑袍的身影，正在将某种蠕动着的、如同活物的黑色晶石嵌入法阵中枢。晶石表面，无数细小的眼睛开合。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贯穿虚空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裂缝那边，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纯粹的“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吞噬一切的虚无。
那就是……归墟的真实面貌？
“原来如此。”凌风心中明悟，“暗渊不是来寻找遗迹的，他们是来‘激活’它的！这道标本是为了观测归墟，他们却想把它变成归墟入侵现世的稳定入口！”
就在他明悟的刹那——
“警报！警报！”天工族傀儡的传讯突然在所有人识海中炸响，“检测到高浓度‘暗渊蚀力’爆发！源头——遗迹核心！强度……化神初期！正在急速攀升！”
“什么？！”浮岛上的众人脸色剧变。
几乎同时，那层灰色屏障彻底消失。遗迹内部的真实景象，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那是一个直径百丈的球形空间，墙壁由流动的银色金属构成，刻满星辰轨迹般的纹路——正是虚空道标的控制室。但此刻，这些纹路大半已被漆黑的脉络侵蚀、覆盖。
控制室中央，三名暗渊使者呈三角站立，为首者赫然是名气息已达化神初期的枯瘦老者！他们脚下，法阵已经完成八成，那颗黑色晶石正在搏动，每搏动一次，身后那道连通归墟的裂缝就扩大一分！
“终于来了。”枯瘦老者抬起头，兜帽下是一张半腐的脸，嘴角却扯出诡异的笑容，“天工族的铁疙瘩，星罗宗的小辈，还有一群杂鱼……嗯？还有两个特别的小家伙。”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凌风。
“你身上……有‘种子’的气息。难怪能打开内层屏障。”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把它交出来，本座可以让你成为归墟的使徒，免于随这污浊现世一同湮灭。”
凌风缓缓降落在控制室边缘，白金星火在周身升腾。“你们想用这道标做什么？”
“做什么？”老者张开双臂，声音狂热，“当然是迎接‘母亲’的降临！这道标的位置太完美了——纪元断层边缘，法则本就脆弱。只要将它改造成稳定的‘归墟之喉’，母亲的力量就能源源不断涌入这片星域！届时，一切秩序都将重归混沌，一切错误都将被修正！”
“疯子！”赤霄子怒吼，“你们这是要毁灭整个寂灭星带！”
“毁灭？不，是净化！”另一名暗渊使者尖笑。
“跟这群疯子废什么话！”黑屠大吼，“兄弟们，先联手干掉他们！宝物什么的之后再说！”
临时联盟在这一刻展现了脆弱的凝聚力——面对化神期威胁和灭世阴谋，所有人都知道，不联手就是死！
“赤霄子道友，你带人压制左边那个！”凌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黑屠，你们缠住右边那个！大和尚，帮我掠阵！天工族的，想办法分析那个法阵，找出生门或弱点！”
“枢机七十三，执行。”天工族修士毫不犹豫。
“星罗宗弟子，结‘北斗诛魔阵’！”
“兄弟们，上啊！”
大战，瞬间爆发！
凌风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名化神初期的枯瘦老者。
“凭你元婴期的修为，也敢直面本座？”老者冷笑，抬手一抓，五道漆黑锁链凭空出现，锁链尖端竟是不断开合的嘴，向着凌风咬来！
“锁魂链？不对……这是‘蚀解之触’！”大和尚惊呼，“小子小心！被碰到的话，你的神通、记忆、乃至存在概念都会被啃食！”
凌风不退反进。
眉心的暗金纹印爆发出刺目光芒，白金星火化作一副流光溢彩的战甲覆盖全身。他右手虚握，一柄完全由星火凝聚的长剑成形。
“第一剑，净邪。”
剑光如瀑，斩向锁链！
滋滋滋——！
白金星火与漆黑锁链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星火在净化蚀力，蚀力也在侵蚀星火。但凌风的星火，蕴含着净光传承的“明心见性”真意，对阴暗之力有天生的克制！
三条锁链应声而断！
“哦？”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有点意思。那这招呢？”
他双手结印，身后那道归墟裂缝中，涌出一股灰蒙蒙的气流——归墟之息！这是比暗渊蚀力更本质的“混沌”力量，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在消解！
“不好！”大和尚脸色骤变，就要出手。
却见凌风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逆转·归源。”
他剑势回转，在身前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圆中，白金、暗金二色光芒交织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阴阳鱼图案。
归墟之息撞入圆中，竟如泥牛入海，被那旋转的阴阳鱼一点点吞没、分解、最终……逆转成最纯粹的无属性灵气！
“怎么可能？！”老者第一次失态，“你竟能逆转归墟之息？！这是什么功法？！”
凌风没有回答。他脸色苍白——刚才那一招消耗了他三成真元，且对神识负担极大。但效果是显着的：他证明了，归墟的力量并非不可对抗！
“此子……绝不能留！”老者杀机暴涨，化神期的威压全力释放，整个控制室都在震颤！
但就在这时——
“分析完成！”枢机七十三的声音响起，“法阵核心弱点：那颗黑色晶石与归墟裂缝的连接处，有0.3秒的能量传导间歇！攻击那里，可暂时中断连接，削弱他们的力量！”
机会！
“大和尚！”凌风暴喝。
“来了！”大和尚早已蓄势待发，手中突然多出一串佛珠，每一颗都刻着一个“卍”字，“般若诸佛，镇！”
佛珠飞散，化作三十六尊金光虚影，将老者暂时困住！
就是现在！
凌风身化剑光，人剑合一，直射法阵核心！
“拦住他！”另外两名暗渊使者想要回援，却被赤霄子的星阵和黑屠等人的疯狂攻击死死拖住。
剑光，刺入了黑色晶石与裂缝的连接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然后——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
黑色晶石剧烈颤抖，归墟裂缝的扩张戛然而止，甚至开始收缩！
“不——！”老者目眦欲裂。
而凌风，在剑光命中的刹那，感觉到一股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某个文明最终智慧的信息流，顺着剑身冲入他的识海！
那是虚空道标自毁协议失败前，最后上传的……
【章末小剧场】
控制室内一片混乱。
黑屠一边狂砍暗渊使者一边骂：“妈的！化神期！早知道不来了！”
赤霄子吐血维持星阵：“少废话！今日不除他们，我们都得死在这！”
天工族三人则在疯狂记录数据：“归墟之息实体接触记录……凌风道友能量逆转现象……宝贵！太宝贵了！”
大和尚困住老者后，溜到凌风身边，看他呆立不动，急道：“小子？被震傻了？”
凌风缓缓睁眼，眼中闪过无数星辰生灭的幻象。
“我看到了……”他喃喃道，“归墟的真相，还有……对抗它的可能。”
大和尚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行啊，这趟没白来。不过现在——”
他转头看向挣脱佛珠束缚、暴怒杀来的化神老者。
“——先搞定这老僵尸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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