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钺司的人直接上前,拖着那二十余人就到了空地上,将人按到在地,拿着三指宽厚的军棍砰砰就打。
场上瞬间鬼哭狼嚎,惨叫声四起。
偏偏赵琮还十分贴心的说道,“下面的人既已经罚了,荀大人就不必再自责,你巡视河道也辛苦了,别一直跪着,纪大人,快去扶荀大人起身。”
纪平忍着笑上前,伸手扶着荀志桐,“荀大人大公无私,本官佩服。”
周围河运司大营的人,本就因为之前这番变故面有异色,这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看着一旁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同袍,再看被太子青眼有加的荀志桐,不少人眼神里都染上了怒色。
荀志桐恨不得能一脚踹开身旁的纪平,却被紧紧抓着胳膊,难以挣脱。
纪平见他脸都青了,险些笑出声。
活该!
真以为人人都吃他那一套,将太子殿下和江大人他们当成软柿子捏呢?如今好了,自个儿挖坑把自个儿埋了。
军棍不比寻常杖责,靖钺司的人也未曾留手,打到二十棍时,几乎所有人都血肉模糊,瘫软在长凳之上,血流了一地。
惨叫声已然断断续续,其他人安静极了,别说之前义愤填膺围观的河运司大营那些人,就连运粮的那些难民也都是脸色苍白。
谁都没想到,这几日与他们同吃同住,看着和气如稚子的少年,心狠起来,居然这般不留情。
那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打在皮肉上瓷实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心惊胆颤。
孟宁病怏怏的开口:“殿下,眼下鱼尧堰被毁,城中缺人,这军棍再打下去怕是会没命的。”她看向荀志桐,“荀大人,到底是你手下的人,五十军棍是不是太多了?”
荀志桐还没来得及张嘴,太子就已经说道:“往日京中杖责,五十杖也没这么厉害。”
孟宁说道,“殿下不曾入行伍,自然不知军中行刑与别处不同,三、五十棍下去,便能要人性命。”
“荀大人,你怎么不早与孤说。”太子顿时恼怒,“这些人虽有过错,但到底是维护河运司粮仓,冒犯孤也情有可原,杖责一下,小惩大诫便也罢了,你方才那般袒护他们,更愿与他们同罚,孤还以为五十军棍不会伤人性命。”
他说话间连忙撑着身旁人起身,朝外扬声道,“都住手,别打了。”
“殿下。”江朝渊喝止,“五十军棍,尚未打完。”
赵琮看他,“再打下去,他们会没命的。”
江朝渊冷着脸,“可若不罚,岂不是将来人人效仿,谁都敢以下犯上,冒犯皇室天威。”
赵琮抿抿唇,“孤知道身为储君,不能乱国法,但他们今日所为情有可原,如今鱼尧堰崩塌需人修缮,荀大人方才所说剩下的那些军棍,就先且记着,准他们以工代罚,上堤坝抵过,如何?”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太子打算江朝渊的话,扭头朝着受刑那些人道,“孤并非饶了你们,上了堤坝也休想偷懒,你等若是不愿……”
“我们愿意!”
原本桀骜不驯的二十余人,早就被军棍打得没了气性,他们原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如今绝处逢生,哪怕太子故作绝情,他们却也生出了感激之情。
“谢……谢太子殿下宽容。”
“是我们无状,冒犯殿下,我们愿意上堤坝赎罪……”
“求太子殿下饶了我们…”
太子轻吁口气,“江大人?”
江朝渊紧紧皱眉,到底不好驳了太子的话,只得沉声道,“太子殿下既然替你们说情,那今日便罢了,可往后若再有人敢无状犯上,即便太子殿下宽宏,也决不轻饶,届时谁都保不住你们!”
受刑那些人纷纷感激,滑落在地磕头。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一片感激谢恩之声,周围河运司大营众人,看着太子都生了几分敬畏,脸上再无之前不驯,其他官吏也纷纷低头。
唯独荀志桐一人,脸上铁青。
……
先杀朱丰,再杖责河运司犯上之人,连消带打,软硬兼施,不过是碰面的功夫,太子便震慑住了俞县及河运司官吏,收服不少人心,顺便压住了城外那些因为到了俞县,见到粮食后有所异动的灾民。
荀志桐原本想将太子架起来,逼他不敢动手,怎料太子几人不仅动了手,反将他架在了火上。
等太子和荀志桐一起离开,去了不远处营中主账之后,旁边观刑的人就连忙上前,扶着受刑那些人。
陈钱将军棍扔到一旁,顺手拉了一人起身。
那人皱眉甩开。
陈钱见状叹了声:“这位兄弟,别怪我等下手太狠,实在是太子殿下处境为难。”
周围所有人盯着陈钱他们时,都是忍不住的怨气,陈钱却像是没看到,低声说道,
“我等从京中一路寻太子至此,太子殿下之前就被逆贼所伤,他本不必管鱼尧堰之事,也用不着来俞县受你们冒犯欺辱,可是这次涝灾太过骇人。”
“你们身处俞县,尚未察觉,可下游州县早已难民遍地,若非太子不忍,亦怕蜀地彻底大乱,他何必冒险亲自带着这些难民。”
“我们一路上忍饥挨饿,安抚他们,又命人传信州府赈济,来俞县是想借城中之粮,缓几日之危,可谁知还未进城,你们河运司的州判朱丰便当众诋毁太子,欲挑起难民暴动,更道河运司不遵太子为君,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太子如何再忍?”
这里本是河运司大营,离城门有些距离,之前只知道太子斩杀了朱丰,带人强闯粮仓,却不知朱丰还说过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周围的人脸色都是变化。
陈钱说道,“城外难民数万,皆是靠着太子储君之名安抚,他若失威望,今日这粮不取,必生暴乱。”
“你等冒犯太子,他不得不拿你们震慑旁人,但若非荀大人一来,便和那朱丰一样咄咄逼人,以你等性命威逼,欺太子殿下年少,我家大人也不会命我等下死手。”
陈钱点到即止,将该说的说了之后,就伸手拍了拍靠的最近那人,然后带着靖钺司众人,转身朝着运粮的难民走去。
“荀大人,他真是故意的?”
河运司大营这边,有人小声开口。
其他人都是面露怀疑,挨了杖责的那些人更是神色难看。
仔细想来,太子除了杀了几个直接朝他动手的人,借此震慑其他人外,对他们只是绑了起来。
是荀志桐来了之后,不问缘由就先请罪,开口说要杖责五十,才逼得太子骑虎难下。
太子要是不打,那之后在俞县难以树威,如何压得住城外难民,压得住涝灾之下处处隐患?更别提是丝毫不将太子放在眼里的河运司官员。
可若不退,荀志桐信口许出去的五十军棍,就非打不可。
荀志桐拿他们的命来逼太子,却提前撇清自己留了退路,将他们这些人全当成了弃卒,要不是太子留情,他们今日真就死在了这里。
“巡视河道?怕不是巡视小妾吧……”
“说什么和我们一起受罚,呵!”
嫌隙心生,挨打的那些人,忍不住出言讥讽,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都是对荀志桐生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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