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长安城中薄雾未散，惊蛰身着一袭素色暗纹长衫，发束高马尾，神情冷峻，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察弊司。
她的眼神锐利，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能看穿这看似平静的衙门里隐藏的暗流。
踏入察弊司的瞬间，刺鼻的墨香和陈旧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
大堂里，几个衙吏正围在一起，交头接耳，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他们看着惊蛰，眼神中满是不屑，在他们眼中，这个年轻的“协理文案”不过是个来混日子的闲人。
惊蛰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那是一个角落的小桌子，堆满了杂乱的卷宗。
她皱了皱眉头，伸手将那些卷宗一把推开，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起来。
“从今天起，所有诉状必须附‘证据清单’，且每项证据需注明来源、见证人、保存方式。”惊蛰的声音清冷，在寂静的大堂里回荡。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一个年长的衙吏不满地嘟囔着，“以前哪有这么麻烦的规矩。”
“就是，百姓哪懂这些，这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吗？”另一个衙吏也随声附和。
惊蛰没有回应他们的抱怨，只是专注地在卷宗上做着标注。
她知道，这些看似繁琐的规定，是让百姓在告状时更有底气的关键。
果然，没过多久，各地百姓在“灰线”成员的引导下，开始自发组建“作证小组”，邻里互保、村社联签之风渐渐兴起。
与此同时，阿月按照惊蛰的授意，联络了洛阳济安庐。
济安庐的先生们日夜赶工，将一份被驳回的盐税诉状拆解成十二页“教学案例”，印成小册，题为《怎么写，才能让他们不敢烧》。
这些小册通过药童、僧侣、走贩等渠道，像雪花一样飘向十六州。
半月后，各地上报的诉状合规率从不足三成升至七成以上。
当这个消息传到察弊司时，那些曾经抱怨的衙吏们都惊呆了，看向惊蛰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崔明礼那边也没闲着。
他借太医院名义举办“地方医官轮训”，在课程中插入“文书防疫”一课。
他站在讲台上，声音洪亮，详细讲解着如何用蜡封、油纸、双印等方式保护原始凭证。
参训的医官们听得入神，纷纷点头记录。
归乡后，医官们协助村民密封账册、地契，形成了一个个民间“证据库”。
在江南的一处县衙，当县官试图焚毁诉状时，被百姓们手持凭证包围。
百姓们的眼神坚定，声音洪亮，逼得县官不得不开具接收回执。
这一日，惊蛰在整理卷宗时，发现了一份来自扬州润生居的匿名呈文。
纸张略显陈旧，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她好奇地打开，目光立刻被里面的内容吸引。
那是一份《私盐流通路线推演图》，依据过往三年物价、船期、雨量数据绘制，逻辑严密如刑案卷宗。
惊蛰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意识到这份呈文的重要性。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单独抽出，加盖“特急留档”印，然后亲自捧着它，匆匆赶往宫中。
夜色深沉，武曌坐在御案前，烛光摇曳，映照着她冷峻的脸庞。
惊蛰跪在地上，将呈文呈上。
武曌接过，仔细地看着，
“好，此乃重要线索。”武曌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即刻下令重启江陵盐案复查组。”
惊蛰领命退出，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
回到察弊司，退值的钟声已经敲响。
一个年轻书吏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走到惊蛰面前。
“大人日日教人写状子，就不怕天下全乱了吗？”书吏的声音有些颤抖。
惊蛰停笔，抬眼看他，眼神中透着犀利：“乱？不，我在教他们……怎么用笔，划开那些人的喉咙。”
说完，惊蛰起身离去。
在转身的瞬间，袖中滑落一页未及销毁的草稿。
年轻书吏好奇地捡起，只见上面画着一张全国地图，数十个“协作点”位置连成一线，赫然构成一柄指向长安的刀形。
他的眼睛瞪大，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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