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下旬,河西走廊的寒冬正式降临。祁连山披上厚厚的雪甲,朔风如刀,刮过戈壁滩上的砾石,发出鬼哭般的呼啸。
但在张掖、酒泉、玉门三地之间的三角地带,一场与自然和时间的赛跑正热火朝天地进行。
“我们要建的,不是临时掩体,不是野战工事。”陆铭凡站在一片刚刚平整出来的高地上,面前摊开一卷精心绘制的图纸,“是能挡日军重炮轰击、能抗坦克冲击、能让敌人付出十倍代价也攻不下来的永久性防御体系。”
他身旁站着赵承业、张磊,以及新加入的几位专家——从重庆请来的火炮阵地设计专家沈鸿儒、从西安来的土木工程教授顾维钧、从昆明来的爆破专家陈振铎。
“马其顿防线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是一根‘死木头’。”沈鸿儒推了推眼镜,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防线虽固,但缺乏纵深,一点被突破,全线崩溃。日军的海岛工事则相反——他们善于利用地形,构筑多层次、可相互支援的堡垒群,每一个都是难啃的骨头。”
顾维钧点头:“我们在河西,要取二者之长。既要有马其顿防线的坚固,又要有日军工事的灵活。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我们的工事,要能‘呼吸’。”
“呼吸?”张磊不解。
“对。”顾维钧展开图纸,“这是我根据河西地形设计的‘龙渊防御体系’。分三层:第一层,前沿警戒阵地,以雷场、铁丝网、暗堡为主,迟滞敌军;第二层,核心防御带,由钢筋混凝土永久工事组成,配备重火力;第三层,机动反击部队的隐蔽所和出击通道。”
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个标注:“最关键的是坑道系统。所有工事之间,都有地下坑道连接。士兵可以在炮火下安全转移,弹药补给可以地下输送,甚至可以在敌人占领表面阵地后,从地下发起反击。”
陈振铎补充:“坑道要能防毒、防水、防爆破。我设计了三种规格:主坑道宽两米、高两米五,能通行小型运输车;支坑道宽一米五、高两米;紧急通道宽一米、高一米八。所有坑道交叉口设防爆门,关键节点设垂直通风井。”
陆铭凡仔细看着图纸,眼中闪过赞赏:“好。但有一个问题——时间。我们需要多少时间?”
三位专家对视。沈鸿儒沉吟:“若按正常工期,这样规模的永久防御体系,至少需要一年。”
“我们没有一年。”陆铭凡摇头,“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基地必须初具规模,工事必须能投入使用。”
“三个月?!”顾维钧惊呼,“这不可能!光是混凝土养护就需要二十八天……”
“那就想办法。”陆铭凡的声音不容置疑,“用速干水泥,用预制构件,用人海战术。我们有四万将士,有河西征召的两万民工,有从各地请来的技术人员。三个月,必须完成。”
他看向张磊:“工兵营扩编为工兵团,你任团长。我给你五千人,再给你调配一万民工。三个月内,我要看到‘龙渊体系’的骨架。”
张磊深吸一口气:“是!”
“沈工,”陆铭凡转向沈鸿儒,“火炮阵地交给你。我们在武威缴获的十二门日式山炮,加上从兰州运来的六门德制野炮,都要进入永久掩体。掩体要能抗150毫米榴弹炮直接命中,要有射界,要能快速转移。”
“我尽力。”沈鸿儒咬牙,“但炮管是从兰州兵工厂连夜运来的,炮座需要特别加固……”
“缺什么,列清单。”陆铭凡打断他,“方大华会想办法。”
“顾教授,土木工程您是专家。混凝土配比、钢筋布置、抗爆设计,都拜托您了。”
顾维钧重重点头:“我带了七个学生,都是西北工学院的尖子。我们连夜计算,优化方案,争取把工期压缩到极限。”
“陈工,坑道掘进和爆破安全,您负责。特别是防塌方、防毒气,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明白。”陈振铎表情严肃,“我会设计一套完整的支护和通风方案。”
分工已定,建设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全面展开。
这是一幅震撼的景象。
在零下十五度的严寒中,六万人同时施工。张掖以东的胭脂山、酒泉以北的黑山、玉门西南的妖魔山——三处关键节点被选定为核心防御区。每个区域投入两万人,三班倒,昼夜不停。
张磊的工兵团分成三支大队,每队负责一个区域。他本人坐镇胭脂山——这里是基地的东大门,直面兰州方向可能来的威胁。
“开挖!”随着张磊一声令下,五千把铁锹、两千把镐头同时落下。冻土坚硬如铁,一镐下去只能砸出个白点。但没有人停手,一下,两下,十下……虎口震裂了,用布条缠上继续;手掌磨出血泡,挑破了接着干。
材料筹备的难题随即显现。方大华被任命为后勤总调度,他面前的清单长得惊人:水泥、钢筋、木材、炸药、铁丝网、钢板……每一项都是难题。
“用爆破!”陈振铎赶到现场,看着缓慢的进度皱眉,“打孔,装药,分段爆破。”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炸药……”
“用黑火药。”陈振铎道,“硝石从敦煌矿点采集,硫磺从兰州采购转运,木炭就地烧制。虽然威力小,但开冻土够了。我来配比,你们组织人大量制备。”
黑火药工坊在工地外围迅速建立。来自敦煌的硝石、兰州运来的硫磺、祁连山伐木烧制的木炭,按照陈振铎改良的配方混合。三天后,第一批土制炸药投入使用。“轰!轰!轰!”的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冻土被炸松,效率提高三倍。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水泥。河西不产水泥,需要从兰州运。而兰州的水泥产量有限,还要供应其他战区。
“自己烧。”陆铭凡拍板,“祁连山南麓有丰富的石灰石矿,肃南黏土质地优良,玉门煤矿的煤质适合烧窑。建水泥窑,我们自己烧!”
方大华紧急从西安请来三位水泥厂的老技师。勘察队在祁连山脚找到了裸露的优质石灰岩层,肃南的黏土矿点也被定位。在玉门煤矿附近,十座土法立窑在七天内建成。祁连山的石灰石被开采粉碎,肃南黏土经过淘洗,按比例混合后投入窑中煅烧。虽然质量不如工业水泥,但配合钢筋使用,构筑工事足够了。日产水泥达到三十吨,勉强满足核心工事需求。
钢筋更是紧缺。河西没有钢铁厂,现有的钢筋都是从兰州、西安一点点运来的,根本不够。
“用木筋。”顾维钧提出替代方案,“祁连山阴坡有大量云杉、冷杉,木质坚韧耐腐。处理过后强度很高。在混凝土中铺设木筋网格,虽然不如钢筋,但足以承受工事的自重和一般炮击。”
“好!”张磊立即组织人手进山伐木。一支三千人的伐木队开进祁连山,在林业技工指导下选择性采伐。数以万计的松木、杉木被砍伐、去皮,在就地搭建的防腐池中用桐油和石灰水浸泡处理后,运往工地。木材的另一个重要用途是坑道支护——直径二十公分以上的原木被截成支柱,密集支撑着不断延伸的地下网络。
其他材料也在紧张筹措中:铁丝网来自兰州铁器作坊的日夜赶制,通过马车队源源不断运来;钢板稀缺,方大华动员河西铁匠,将缴获的马家军废旧武器、破损农机熔炼重铸,制成工事射击孔防盾和坑道顶板加固件;砂石则就地取材,疏勒河、黑河河床的砾石被筛洗后成为混凝土骨料。
混凝土浇筑是最关键的环节。在零下十度的气温下浇筑混凝土,如果不采取保温措施,强度会大打折扣。
“搭暖棚!”顾维钧想出了办法,“每个浇筑点搭木架,覆毛毡,内生炭火。浇筑后保持温度七天,强度就能达标。”
毛毡来自河西牧区的征集,炭火用的木炭来自伐木队的边角料。于是工地上出现了奇景——数千个“蒙古包”般的暖棚拔地而起,里面炉火熊熊,外面寒风凛冽。士兵们轮流添炭,监测温度,确保混凝土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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