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羽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低声应道：“我知道了。”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尽的怯懦。
高振宁目视着前方的车流，沉默了几秒，又开口道：“高笙离和那个胖丫头，最近先别对他们动手了。风头还没过去，再折腾容易引火烧身。”
“是。”高小羽这次答得很干脆，头埋得更低了些，像是生怕再多说一个字会惹来新的训斥。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高振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眉头却始终没松开。
高小羽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车窗外的阳光刺得人眼晕，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黑色轿车滑到逸尊府门口，高振宁没回头，只冷冷丢了句“滚下去”。
高小羽如蒙大赦，推开车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到，踉跄着站稳后，头也不敢回地往里头跑。
他步子迈得又急又乱，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噔噔的响，直往东院的方向冲。
心里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谢知柔还被关在分局里吗？
昨天下午事发突然，他被警察带走时，知柔还被关在公安局，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出来？
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方才那记耳光的疼还没消，他哪敢再在高振宁面前提谢知柔半个字。
只能攥紧拳头往前冲，只想快点到东院门口，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
转过回廊时，他差点撞上浇花的女佣，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对方滚开，脚步却没停。
雕花木门越来越近，他心里的焦灼也跟着往上冒，手已经按在了冰凉的门把上。
高小羽猛地推开门，晨光正透过窗棂落在餐桌旁，谢知柔正端着碗喝粥，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嘴里还含着半口粥，脸颊微微鼓起。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了。
谢知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慢慢咀嚼，耳根却悄悄红了。
高小羽站在门口，心里的慌乱还没散尽，此刻看着她好好坐在那里，一时竟忘了该说什么，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僵硬。
沉默了半晌，还是谢知柔先开了口，声音轻轻的：“回来了？过来吃饭吧，粥还热着。”
高小羽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摆着几样清淡的小菜，他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只小口扒拉着碗里的白粥。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衬得这顿早饭格外安静。
吃完早饭，谢知柔正在看电视，高小羽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没事吧？”
谢知柔转过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很平静：“我没事啊，昨晚上我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高小羽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他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那就好。”他低声说。
谢知柔没再接话，转身进了房间。
高小羽坐在原地待了会儿，觉得眼皮发沉，便起身回了自己房间，脱了衣服钻进浴室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时，困意已经涌了上来，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高辉集团
高振宁坐在办公室里，看到城西的项目近来势头越来越猛，报表上的数字一路飘红，每次例会被提及都带着挡不住的喜气；可另一边，海外项目却像个填不满的窟窿，亏损额月月刷新纪录，压得整个高辉集团都喘不过气。
高振宁捏着两份对比鲜明的报表，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页里。
他盯着窗外高笙勉办公室的方向，眼底翻涌着阴翳。
高笙勉是靠着城西项目站稳的脚跟，再这么下去，等海外项目的烂摊子被他彻底摘干净，董事会那帮老狐狸肯定会倒戈。
到时候，高笙勉顺理成章坐上董事长的位置，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岂不是全成了铺垫？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猛地将报表摔在桌上，骨节泛白的手抓起手机，通讯录里几个名字被他反复看着。
这些都是跟着他多年的老部下，在董事会里占着关键席位，向来唯他马首是瞻。
电话接通的瞬间，高振宁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是我。城西的项目你也看到了，高笙勉的气焰越来越盛。我看，是时候提换届选举的事了，这个董事长，我想试试。”
电话那头几乎没有犹豫。
“振宁哥，我早等着这句话了！高笙勉那小子太狂，早该压一压了，我支持你！”
“没错，董事会里我们几个占着大头，只要你开口，这事准成！”
“放心，我们这就去联络其他人，保证把票都给你拉过来！”
听着手机里一连串应和的声音，高振宁紧绷的下颌线稍稍缓和。
他挂了电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这场棋局，该由他亲手落子了。
高振宁刚放下电话，脸上还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意，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他扬声应道，转头便见高笙勉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步履沉稳。
“二叔，”高笙勉将文件放在他桌上，语气平和，“城西项目的扩产提案，各项数据和规划都已经审核通过了，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请签字。”
高振宁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那“扩产提案”四个字像根刺，扎得他眼皮跳了跳。
城西项目越做越大，高笙勉的根基就越稳，这恰恰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指尖在文件边缘摩挲着，心里翻涌着不情愿，恨不得当场把文件推回去。
但抬眼看到高笙勉那双清明坦荡的眼睛时，他又压下了那股冲动。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换届的事还没敲定，不能露出破绽。
于是他扯出一个淡笑，拿起笔在签名处落下自己的名字，语气听不出半分异样，甚至带着几分赞许：“笙勉啊，这项目做得不错，势头很猛。扩产是好事，有魄力，好好干。”
高笙勉微颔首：“谢谢二叔支持。”拿起签好的文件，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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