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恳求:“小婷,我……我想陪陪你们,陪陪小宝。”
“陪我们?”杨梦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凉飕飕的笑,眼神里满是嘲讽,“你是真心想陪我们,还是因为外面到处都是通缉你的警察,你无处可去,只能窝在我这避风头?”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戳进高小羽的心里。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自己是真的想弥补她们母子,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杨梦婷说的是事实,他现在确实走投无路,除了这里,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穿着粉色外套的胳膊,那刺眼的颜色像是在提醒他的狼狈。
沉默像潮水一样涌来,包裹住他,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透着冰凉。
高小羽攥着衣角,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却又透着妥协:“既然你这么想让我走,那我明天就走。不过我白天洗的衣服还没干,怎么也得等衣服晾干了再走。”
他话说得硬气,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杨梦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杨梦婷没接话,只是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咀嚼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客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
这时,小宝洗完手从卫生间跑出来,看到餐桌上的饭菜,眼睛一下子亮了,蹦蹦跳跳地跑到椅子旁,踮着脚想往上爬。
高小羽见状,连忙起身走过去,伸手把他抱到椅子上,还顺手帮他摆好小碗和勺子:“慢点吃,小心烫。”
小宝“嗯”了一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番茄炒蛋,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好吃!比妈妈做的番茄炒蛋还好吃!”
杨梦婷瞪了儿子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多吃点青菜,别光吃鸡蛋。”
三人沉默地吃着饭,气氛算不上热络,却也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突然“啪”地一声灭了,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小宝吓得“呀”了一声,伸手抓住了杨梦婷的衣角。
“别怕,可能是跳闸了。”
高小羽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几分镇定。
他起身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一小块区域。“你们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他走到门口的电闸处,看到没有跳闸,又在储物间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把落了灰的电笔。
借着手机的光,他立在电闸前,一手拿着电笔测试,一手轻轻拨动开关,手指在昏暗里灵活地操作着。
杨梦婷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的背影,手电筒的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可能是灯泡坏了,有灯泡吗?”
“有。”
杨梦婷拿来了备用灯泡。
过了大概五分钟才换好,高小羽轻轻按下开关,客厅的灯“嗡”地一声重新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线瞬间填满了屋子。
“修好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带着几分轻松。
小宝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高小羽身边,仰着小脸满眼崇拜:“怪叔叔你好厉害!我妈妈以前都不会修灯都是花钱请人修!”
高小羽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揉了揉小宝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这点小事,不难。”
杨梦婷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吃完了饭,小宝拿着玩具跑到客厅中间,自顾自地玩了起来,高小羽则转身走进厨房,拿起碗筷开始刷碗。
水流声从厨房里传来,伴随着他偶尔哼起的不成调的曲子,客厅里的氛围渐渐变得温馨起来,像极了寻常人家的日常。
杨梦婷看着那扇敞开的厨房门,心里对高小羽的厌恶,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高小羽刷完碗出来时,小宝正拿着积木搭房子,搭到一半却怎么也搭不高,急得皱起了小眉头。
高小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块积木,耐心地教他怎么搭才稳固。“你看,把大的积木放在下面当底座,小的积木往上叠,这样就不会倒了。”
小宝跟着他的步骤试了试,果然成功了,他兴奋地拍手:“哇!真的不倒了!怪叔叔你太厉害了!”
两人凑在一起玩积木,偶尔传来小宝清脆的笑声和高小羽温和的回应,原本有些冷清的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宝也渐渐忘了之前的陌生,彻底喜欢上了这个会修灯、会搭积木的“怪叔叔”。
玩得兴起时,小宝突然仰起头,好奇地问:“怪叔叔,你多大了呀?”
“叔叔今年28岁了。”高小羽一边帮他递积木,一边笑着回答。
“28岁!不错不错!”小宝像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又追问,“那叔叔你有媳妇吗?就是像我妈妈一样的老婆。”
高小羽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去厕所洗澡的杨梦婷,随即收回目光,摸了摸小宝的头:“叔叔没有媳妇,现在一个人过。”
小宝听完,小脸上带着笑,眼睛一亮,凑到高小羽耳边,小声说:“那叔叔你想不想再找个媳妇呀?我觉得我妈妈就很好!”
他生怕杨梦婷听到,说话时还偷偷瞟了一眼厕所方向,见妈妈不在,又接着说:“我妈妈可能干了!她会去超市打工,还会帮别人做手工,做饭也超级好吃,上次做的红烧肉,我吃了两大碗呢!”
高小羽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故意压低声音问:“你这小家伙,是想给你妈妈介绍对象啊?”
“对啊!”小宝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我妈妈一个人带我好辛苦,晚上我都看到她偷偷哭。我想帮她找个厉害的叔叔,以后就没人欺负她了,她也不用那么累了。”
高小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他看着小宝纯真的眼睛,又看向厕所的方向,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她们母子俩,过得这么难。
高小羽看着小宝仰着的小脸,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与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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