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幽深，那股甜腥气味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从黑暗深处蜿蜒而上。窸窣声时断时续，像是无数细足在摩擦硬物，听得人头皮发麻。
解雨臣迅速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张启灵警戒，自己则闪到洞口一侧，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探测仪，小心地垂入洞口。
仪器的微型屏幕闪烁了几下，显示出下方的空气成分复杂，含有微量未知生物信息素，但氧气含量正常，没有检测到常见的致命毒气或爆炸物。
“不像现代科技的造物，”解雨臣压低声音，眉头紧锁，“这气味和声音，倒像是……养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张启灵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洞口。黑金古刀已然出鞘寸许，冰冷的杀气凝而不发。
他侧耳倾听，那窸窣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极轻微的、湿黏的拖拽声。
“我下去。”张启灵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
“不行，太冒险。”解雨臣立刻反对，“下面情况不明，可能是陷阱。”
“他在下面。”张启灵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直觉……这下面，一定与琉璃孙，与那实验室，有着最直接的联系。被动等待只会让砚泠持续暴露在危险中。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胖子压低的声音：“天真，你看着点砚泠弟弟，胖爷我下去帮把手！”显然，上面的无邪和胖子也通过通讯器听到了下面的动静。
“胖子，别添乱，守好上面！”解雨臣低喝道。
就在这短暂的交流间隙，洞口的窸窣声骤然变得密集、尖锐起来！仿佛被他们的声音惊动，黑暗中的东西开始躁动！
“退后！”张启灵低喝一声，猛地将解雨臣向后一拉。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洞口激射而出！那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种形似蜈蚣，但通体呈暗红色，头部只有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圆形口器的怪异虫子！
它们速度极快，带着那股甜腥的气味，直扑张启灵和解雨臣的面门！
张启灵手腕一抖，黑金古刀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空气中响起几声令人牙酸的“噗噗”声，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虫瞬间被斩成两段，掉落在地，残肢还在疯狂扭动，流出墨绿色的粘稠液体，腥臭扑鼻。
解雨臣反应也是极快，短棍挥舞，精准地将另外几只扫飞，撞在墙壁上，发出“啪叽”的碎裂声。
然而，洞口处涌出的怪虫越来越多，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它们不仅从洞口射出，甚至开始沿着墙壁、天花板快速爬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那密集的窸窣声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人感到毛骨悚然。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胖子在上面听到动静，忍不住骂道。
“是尸蜒！”解雨臣脸色难看，一边挥棍击退靠近的怪虫，一边急声道，“以腐肉和特殊药物为食，性情凶戾，口器能分泌麻痹神经的毒素！琉璃孙竟然在自己据点下面养这种东西！”
越来越多的尸蜒从洞口涌出，它们似乎对活人的气息格外敏感，悍不畏死地发动攻击。
张启灵和解雨臣背靠背，刀光棍影交织成一片死亡区域，不断有尸蜒被斩碎击毙，墨绿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腥臭难闻。但虫子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必须堵住洞口！”解雨臣喊道。
张启灵眼神一厉，在挥刀劈开一片尸蜒的间隙，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的一个皮囊，摸出一把暗红色的粉末——那是特制的雄黄朱砂混合药粉，对许多阴邪毒虫有奇效。他手腕一扬，药粉如同红雾般撒向洞口。
“嗤嗤嗤！”药粉接触到尸蜒，立刻冒起一股白烟，冲在前面的尸蜒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蜷缩、翻滚，显然极为痛苦，攻势为之一缓。
但洞口深处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尸蜒涌出，药粉的效果只能暂时阻挡。
“胖子！燃烧瓶！”解雨臣对着通讯器大喊。
“来了！”胖子应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用布条塞住瓶口的土制燃烧瓶从楼梯口被精准地抛了下来。
张启灵刀尖一挑，准确地将燃烧瓶接住，同时身形向后急退几步，避开几只趁机扑上来的尸蜒。他看准时机，将燃烧瓶猛地掷向洞口！
“砰！”瓶子在洞口边缘碎裂，里面的燃料溅开，遇火即燃，瞬间在洞口处形成一道火墙！
“吱——！”火焰对尸蜒的伤害显然更大，冲入火海的尸蜒立刻被烧得噼啪作响，发出凄厉的尖鸣，后面的尸蜒也被火焰阻隔，暂时无法冲出。
趁此机会，张启灵和解雨臣迅速清理掉屋内残余的尸骸。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虫尸，墨绿色的粘液几乎覆盖了整个地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火势在洞口燃烧着，暂时阻隔了尸蜒，但也封住了下去的道路。
“这下面肯定有问题！”解雨臣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看着跳动的火焰，“养着这么多尸蜒，要么是守护什么东西，要么……下面根本就是一个处理‘废弃物’的地方！”他所说的废弃物，很可能就是指实验失败品或者……像沈砚泠这样的“实验体”的残骸。
想到这种可能，张启灵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他走到洞口边，无视灼人的热浪，凝视着火焰后的黑暗。黑金古刀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渴望着饮血。
“火灭，下去。”他简短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无论下面是什么龙潭虎穴，他都必须一探究竟。这不仅是为了反击琉璃孙，更是为了彻底斩断沈砚泠噩梦的根源。
楼上，吴邪紧紧守在沈砚泠身边，听着楼下传来的打斗声、燃烧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砚泠虽然看不见，但那些声音和隐约传来的震动，以及空气中似乎变得更加浓郁的甜腥焦臭混合气味，都让他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别怕，”吴邪按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小哥和解当家在下面，不会有事的。”
沈砚泠点了点头，失焦的眼中却充满了不安。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吴邪……那个味道……下面，是不是……有‘那个’？”
吴邪一愣：“哪个？”
“就是……很多……虫子……”沈砚泠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恐惧，“……红色的……会咬人……很疼……”
吴邪心中巨震！砚泠的描述，竟然和下面的尸蜒如此吻合！难道……他不仅在实验室里待过，甚至……接触过，或者说，被这些可怕的虫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用力握了握沈砚泠的肩膀：“别想了，都过去了。小哥他们会处理好的。”
就在这时，楼下的燃烧声渐渐小了下去，燃料似乎快要耗尽了。通讯器里传来解雨臣的声音：“火快灭了，准备下去。吴邪，胖子，你们在上面保持警戒，随时准备接应。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带砚泠从预设路线撤离！”
“明白！”吴邪和胖子同时应道。
楼下，洞口处的火焰终于熄灭，只留下烧焦的虫尸和一片狼藉。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焦臭和甜腥的热气从洞口涌出。
张启灵没有丝毫犹豫，将黑金古刀横在身前，第一个矮身，踏着焦黑的虫尸，步入了那向下延伸的黑暗之中。解雨臣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洞口下方是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仅容一人通行。石壁上布满了湿滑的黏液，显然是尸蜒常年爬行留下的痕迹。越往下，那股甜腥气味越是浓重，几乎令人窒息。
走了大约十几米深，石阶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仅能弯腰通行的低矮甬道。
甬道深处，隐约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某种巨大生物在缓慢呼吸的声音。
张启灵和解雨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这场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
张启灵率先弯下腰，钻入了甬道。解雨臣紧随其后。
甬道并不长，大约七八米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地下空间。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某种生物内脏般微微搏动的肉红色巢穴，巢穴的表面上布满了孔洞，刚才那些尸蜒，显然就是从这里孵化、涌出的。
巢穴周围，散落着一些白森森的动物骨骼，甚至……还有一些依稀可辨的人类骸骨！
而在巢穴的正上方，悬挂着几个透明的玻璃容器，容器里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赫然是几种形态怪异、半人半虫的生物组织标本！
其中一个容器里，甚至能看到一个依稀具有人类婴儿轮廓，却浑身覆盖着暗红色甲壳、口器狰狞的恐怖存在！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进行禁忌生物实验的培育场！
就在张启灵和解雨臣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时，巢穴后方的一个阴影里，传来一个沙哑、阴沉，带着一丝戏谑和贪婪的笑声：
“呵呵……不愧是能从我‘七号花园’里逃出去的‘完美样本’身边的人，果然有点本事，竟然能找到这里。”
一个穿着中式褂子，手持沉香木手串，面容富态却眼神阴鸷的老者，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正是琉璃孙！
他打量着张启灵和解雨臣，目光最终落在张启灵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算计：
“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正好，我的‘孩子们’……还缺一点高质量的‘养料’。尤其是你，”他盯着张启灵，舔了舔嘴唇，“张启灵，你的血……可是比‘七号’更加稀有的大补之物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巨大的肉红色巢穴再次剧烈地搏动起来，更多的尸蜒从孔洞中钻出，如同潮水般向张启灵和解雨臣涌来。
与此同时，巢穴后方，几个身材高大、眼神空洞、皮肤隐隐泛着不正常金属光泽的“人”，也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了出来。
战斗，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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