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员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些不敢相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手指的显示屏上。
原本高达一万ppm的恐怖数字，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回落！
九千！
八千！
六千！
李林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工业推演】的能力此刻被他用作了纯粹的数据分析器。
正压气流正在起作用！
它像一个巨大的活塞，将通道内积存的毒气，
强行从他们之前用破甲锥打出的那个缺口，反向压了出去！
“压力！井下压力现在是多少？”
李林对着对讲机吼道。
“报告李工！”
“井下压力稳定在1.8个标准大气压！”
“岩壁结构扫描……未发现新的裂隙！”
这个数字让李林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1.8个大气压，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它足以形成强大的“空气墙”，抵抗住硫化氢的渗透压，
但又不至于强大到超过岩层的抗压极限。
这是地质组和刘总工他们在短短一个小时内，
用算盘和经验估算出的黄金数值。
“继续保持！”
“电力组！”
“无论如何给我顶住十五分钟！”
李林下达的命令。
这个看似最疯狂的办法，竟然真的奏效了！
然而，就在硫化氢浓度下降到两千ppm左右的时候，
下降的速度，突然变得极其缓慢。
最后，它停在了大约一千五百ppm的水平线上，
来回波动，再也不往下掉了。
“怎么回事？”
孟振国急了。
一千五百ppm，这个浓度虽然相比之前已经天差地别，
但对于人类来说，依旧是绝对的致死浓度。
救援队，还是无法下去。
“是……是气流死角！”
“刘总工看着三维通道模型，”
“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我们的救援通道不是笔直的，”
“它为了绕开脆弱岩层，”
“有很多弯道和不规则的凹陷处。”
“高速的直流风，”
“会在这些地方形成涡流和低压区，”
“就像河里的漩涡一样。“
“毒气被困在了这些‘漩涡’里，我们的大气流吹不到它们！”
难道，他们最终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吗？
“电力组报告！电力过载严重！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近乎绝望的呼喊。
五分钟。
如果五分钟内不能解决这些气流死角的问题，
一旦空压机停机，井下压力消失，
那么更加浓烈的硫化-氢会以更快的速度倒灌回来。
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李林身上。
李林闭上了眼睛。
直流风不行……涡流……死角……
一个在21世纪流体力学中极其基础，
但在这个时代却闻所未闻的概念，
脉冲！
对，就是脉冲式送风！
他猛地睁开眼睛，。
“听我命令！”
“所有空压机，分成两组！A组和b组！”
“从现在开始，执行‘脉冲式’送风方案！”
“什么叫脉冲式？”
孟振国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新名词。
“就是交替送风！”
李林用最简单的话解释道，
“A组送风三十秒，然后瞬间停止！”
“在A组停止的瞬间，b组立刻启动，同样送风三十秒！”
“如此循环往复！”
“这有什么用？”
刘总工也皱起了眉。
“用处大了！”
李林开始解释原理。
“持续的直流风，会形成稳定的涡流。”
“但是，如果我们用瞬间开启和关闭的‘气锤’，”
“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通道内的空气，会怎么样？”
“每一次‘气锤’的冲击，都会在通道内形成一个急剧的压力波！”
“这个压力波会瞬间打破那些稳定的涡流结构！”
“就像我们拍打一个装满灰尘的口袋，只有猛地一拍，才能把角落里的灰尘给震出来！”
“A组的气锤把毒气从死角震出来，混入主流空气。”
“紧接着，b组的气锤，就把这些混杂着毒气的空气，彻底推出通道！”
“一收，一放！”
“一拍，一吹！”
“反复几次，就能把所有死角清理干净！”
在场的所有专家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仿佛在听天书。
用控制送风节奏的方式，来操纵看不见的气流，清理同样看不见的毒气。
这种思维，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的时代。
“可是……电力撑不住了！”
动力组长再次发出警告。
“交替运行，总功率会下降一半！足够我们撑到把毒气排干净！”李林吼道。
“没有时间犹豫了！执行！”
随着李林一声令下，
操作员们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按照他的指令，
交替控制那十几台空压机的启停。
于是，工地上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变得富有节奏感起来。
“轰——”持续三十秒。
然后是短暂的一秒寂静。
“轰——”又是三十秒。
就像一个巨大心脏在沉重而有力地搏动。
而奇迹，就在这搏动中发生了。
监测仪上，那根已经停滞的指针，再次开始缓缓下降！
一千五百！
一千二百！
八百！
五百！
当数字终于跌破一百ppm这个国际公认的“最高允许浓度”时，
整个指挥部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欢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刘总工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一把抓住李林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
“李工！你……你简直是神了！”
李林却没有笑。
他知道，这只是为救援创造了条件。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救援一队！”他抓起对讲机，
“穿戴正压式呼吸器！携带生命体征监测仪、肾上腺素、高浓度氧气瓶！”
“目标，井下五百二十八米！”
“记住，你们只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不论是否找到目标，必须返回！这是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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