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胜目睹灰雾再度凝聚成南陇侯的头颅,心底瞬间沉到了谷底,那股寒意跟揣了块寒冰似的直冒。
他虽不擅长鬼修那些画符念咒的门道,但身为鬼灵门门主,驱鬼斩魔的压箱底手段可不少——腰间那柄黑色飞剑,乃是王家先祖传下的镇门古宝,专克邪祟魔魂,死在剑下的恶鬼没有百数也有八十。
可方才那一击,竟跟砍在棉絮上一般,连半点涟漪都没激起,王天胜心头一紧:今儿这趟差事,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拼了!”王天胜深吸一口气,喉头一动,一颗金灿灿的骷髅头“呼”地腾空而起,眼窝中跳动着绿油油的冥火,径直朝着那独角鬼头扑去。这骷髅是鬼灵门的至宝“焚魂髅”,能烧得魔魂魂飞魄散,他平日里视若珍宝从不轻易动用,今日这般光景,已是不惜血本。
在场的都是修炼多年的老江湖,魏无涯的眼力更是毒辣,一眼就看穿南陇侯的残躯是魔魂的根基所在。他心念电闪,对着空中盘旋的尖角乌蛇厉声下令:“把那元婴吞了!”
乌蛇通灵,立刻张开蛇口,“咕咚”一声就将南陇侯那半黑半金的元婴吞入腹中。
紧接着,魏无涯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虹射向鬼头,周身翠绿毒雾翻滚蒸腾,凝聚成一只丈许见方的碧绿巨手,带着“滋滋”的腐蚀声响抓了过去,看这架势是要将魔魂连根拔起。
就在两人一左一右形成合围之势时,方才还与魏无涯打得难分难解的合欢老魔,却突然脚底抹油,“嗖”地退到了数百丈开外。
他手腕一翻,一面绣着合欢图案的宝镜豁然展开,一道绿光将全身罩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王天胜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气得牙根发痒,暗自咒骂这老狐狸关键时刻掉链子。
合欢老魔对此毫不在意,摩挲着手中宝镜暗自盘算:急什么?先让他们去探探深浅,若是魔魂不堪一击,我再出手收拾残局;要是魔魂真有通天本事,我再投效也不迟。这算盘打得噼啪响,可他万万没料到,接下来的场面会彻底颠覆他的认知。
灰雾中的鬼头见两人攻来,突然仰天长啸,那声音尖锐得如同金属刮擦,震得众人耳膜生疼。随着啸声响起,南陇侯的残躯“砰”地炸裂开来,连同散落满地的血肉,一同化作漫天血雾,在鬼头周围凝聚成一道血色光罩,坚如磐石宛若蛋壳。
几乎在同一瞬间,封印在水晶中的古魔躯壳仿佛受到召唤,周身黝黑鳞片泛起阵阵乌光,鳞片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流转。
“咔嚓”
一声脆响,魔躯左侧头颅突然睁开双眼,两道猩红光柱直射而出,正好将从南陇侯残躯中脱离的鬼头笼罩其中。
此时,王天胜和魏无涯的攻击也已接踵而至,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焚魂髅喷吐的黑气与毒雾巨手交织缠绕,将血色光罩彻底淹没,双方陷入了攻防僵持的局面。
就在这时,魔躯右侧的头颅也骤然睁开双眼,两道绿色精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王元那苍老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般断断续续:“快撤!是化……”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只留下满场诡异的寂静。
魏无涯和王天胜心头同时一沉,暗叫不好,急忙收势后退,血色光罩再度显露出来。
只见不过短短片刻,无论是魔功凝聚的黑气,还是毒雾化成的巨手,一接触血色光罩便被无声无息地吸纳进去,反倒让光罩的厚度又增加了三分。
魏无涯瞪大了眼睛,活了数百年也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魔功,口中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两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封印中的魔躯再度发生变化。魔躯散发的乌光骤然收敛,一明一暗之间化作浓郁的血红之色。
与此同时,魔躯体内突然涌出丝丝夹杂着微弱绿光的血芒,竟无视水晶封印的阻隔,顺着双眼射出的红芒,朝着血色光罩内的独角鬼头涌去。而血色光罩中的独角鬼头则双目紧闭,如同贪婪的饿殍般,任由血芒涌入体内。
灰雾凝聚的躯体上,渐渐浮现出无数细如蠕虫的暗红光点,缓缓勾勒出人形轮廓。肌肉、骨骼在血芒滋养下逐步成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生长,从惨白到红润,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转。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在光罩中显现,头顶独角泛着金属光泽,面目狰狞却又透着一股慑人的威严。
随着光罩中人形愈发清晰,水晶中的魔躯却在不断萎缩,从三十余丈的巨身缩至十几丈,原本饱满的鳞片也变得干瘪枯槁。
而连接两者的猩红光柱却愈发粗壮,血芒涌动得更加湍急。合欢老魔看得目瞪口呆,手中宝镜险些滑落,暗自惊叹这竟是抽干魔躯力量重塑肉身,这般手笔也太过狠辣。
王天胜突然忆起家族典籍中的记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失声尖叫起来:“糟了!是解体化形大法!上古魔功里的顶尖秘术,以本体为祭,重铸巅峰肉身!”
他一边惊呼,一边手忙脚乱地掐动法诀,两道闪着金光的乌光疾射而出,直奔猩红光柱而去,试图斩断这道能量通道。
魏无涯听闻“解体化形大法”六字,亦是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在脑海中检索典籍记载,却只找到“威力无穷,古今无解”之类的描述。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体内毒力疯狂运转,化作一片墨绿色毒云,朝着血色光罩飘去,嘴里嘀咕:“管你什么秘术,先喂点毒药试试!”打算先以剧毒试探对方虚实。
可他这边刚发动攻击,合欢老魔突然动了。这老狐狸见魔魂重塑肉身已成定局,当即改弦更张,决意投靠胜利者。他一拍储物袋,三件法宝豁然飞出,鞭影、弯刀、小盾齐出,直取魏无涯,口中还喊着:“魏兄,莫要坏了魔祖的好事!”摆明了要阻拦对方。
魏无涯气得暴跳如雷,却不敢硬接这三件法宝,只能一边加厚周身毒雾防御,一边甩出三件法宝抵挡,怒喝道:“你这老阴货!倒戈倒得真快!”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毒雾与魔气再度弥漫,场面混乱不堪。即便如此,魏无涯仍未忘记局势,神念一动指挥尖角乌蛇:“去帮王天胜!绝不能让光柱再接上!”
王天胜连续两道攻击都被光柱弹回,急得满头大汗,索性心一横,一拍储物袋,取出两块巴掌大小的青铜片。青铜片上刻满扭曲的黑色符文,一看便知是上古遗物。
他口中念念有词,符文顿时亮起,发出“嗡嗡”的震颤声。随着一声大喝:“去!”青铜片化作两道流光,精准射入猩红光柱之中。
“咔嚓”一声脆响,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猩红光柱竟真的被青铜片斩断。王天胜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暗自庆幸祖上留下这“上古禁魔符”,不然今日必定性命难保。可他刚松下紧绷的神经,血色光罩中的人影便有了动作。
此时,魔魂已彻底重塑肉身,高大的身躯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头顶独角寒光凛冽,一双眼眸一黑一紫,妖异到了极致。
他感应到能量供应中断,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空中的青铜片上,嘴角勾起一抹凶残的狞笑:“上古禁魔符?有点门道。可惜啊,你慢了一步!”
话音刚落,血色光罩突然向内收缩,化作漫天血雾。魔人深吸一口气,血雾便如同受到指引般,尽数被他吸入体内。
他抬手摸了摸腹部,脸上露出陶醉之色,仿佛享用了世间最美的琼浆玉液。王天胜看得头皮发麻,转身便要遁走,却被魏无涯出声喝止:“别跑!联手还有一线生机!”
可没等两人达成共识,魏无涯的尖角乌蛇已绕到魔人身后,乌光一闪便要故技重施,以毒牙偷袭。
“叮”的一声脆响,毒牙咬在魔人背上的鳞片上,竟被直接弹开,连个白痕都未留下。乌蛇受惊,转身就要逃窜,却被魔人反手一把抓住七寸。
“嘶嘶!”乌蛇拼命挣扎,身躯缠绕在魔人的手臂上,施展出蛇类最擅长的缠绕神通。若是换作普通元婴修士,手臂早已被勒断,可魔人只是淡然一笑,手臂上黑气一闪,鳞片变得愈发坚硬。任凭乌蛇如何发力,他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未泛起。
魔人伸出另一只手,利爪寒光一闪,轻易便穿透了乌蛇的防御,直入其体内。“嘶——!”乌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瘫软。魔人探手一掏,便将南陇侯的元婴取了出来,如同嚼糖果般塞进嘴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吞下元婴后,魔人身上的气息骤然暴涨,一股远超元婴中期的威压席卷开来,整个空间都仿佛被冻结。他双手微微用力,乌蛇的残躯便被捏成齑粉,连点骨渣都未留下。
魔人仰天长笑,那笑声震得山川动摇,满是复仇的快意与狂妄:“哈哈哈!万年了!我终于重获肉身!昆吾三老,你们以为把我封印就能困死我?如今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圣界的脚步!”
笑声陡然停歇,魔人转头看向缓缓后退的王天胜,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眼中杀意翻腾:“小子,本座允你走了吗?有上古禁魔符在手,倒是个不错的开道祭品。我重现人界的复仇之路,就从你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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