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千目密窟》
接下来千面人讲述了他爷爷口传的《千目密窟》的故事。
千面人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外面的雾更浓了,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应急灯的光都只能照到三尺远。他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一个铜制挂件——那是个小小的罗盘,指针却一直乱转,像是失灵了。
“我爷爷是个‘走山客’。”千面人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带着一种老故事特有的沧桑感,“你们知道走山客吗?”她把狗尾草叼在嘴里,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就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跟着勘探队或盗墓贼进山,找矿、找墓、找药材,懂点风水,会看‘凶吉地’,也帮人处理过‘不干净’的事。”她吐掉狗尾草,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画着圈,“我爷爷就是。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那时候他已经说不出整话了,就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千面人,记……记住,湘西有三绝,赶尸、蛊术、瞳狱,前两样……能躲,瞳狱……躲不掉,碰上了,要么成石头,要么……成养料。’”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外面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江教授手里铅笔划过笔记本的“唰唰”声。我和小白狐、温助理坐在折叠椅上,目光都落在这个叫“千面人”的女孩子身上——她就是千面人,据说能在十分钟内变成另一个人,此刻却只是个眉眼清澈的邻家小妹。
“瞳狱?”江教授推了推眼镜,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两个字,笔尖顿了顿,“我研究西南少数民族考古这么多年,从新石器时代的高庙遗址到唐宋的溪州铜柱,各种文献和实物资料看过不少,没听过这个词。湘西的巫傩文化里,倒是有‘洞神’‘山魈’的记载,但‘瞳狱’……”他摇了摇头。
千面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混合着嘲讽和无奈的苦笑,阳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官方资料里当然没有。”她用手指卷了卷麻花辫的发梢,“我爷爷说,这是他们走山客内部的叫法,是行话,真名应该叫‘千目密窟’。他年轻时跟着一支勘探队去过湘西,那是1958年,大炼钢铁的年头,队里想找铁矿,结果……”她顿了顿,眼神飘向帐篷外远处的山峦,像是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六十多年前那片密林,“碰上了瞳狱。”
故事从这里开始,千面人的语速慢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回忆每一个不能遗漏的细节:
“勘探队一共五个人:队长姓王,是个退伍兵,脾气躁,贪财,听说湘西密林深处有‘夜明珠矿’——那时候都这么传,说山里藏着能发光的石头——死活要去,谁劝都不听;老先生姓刘,是队里的风水先生,其实就是个懂点门道的走山客,被王队长半请半哄地带去看地形的;还有两个年轻队员,一个叫小马,刚从地质学校毕业,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另一个叫老赵,是个农家子弟,力气大,话不多;加上我爷爷,当时才二十出头,刚跟着刘先生学本事没多久,算是个学徒,帮着背东西,打打下手。”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喝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他们在密林里走了七天,带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快吃完了,水壶里的水也见了底,王队长却不肯回头。他说‘来都来了,找不到铁矿,找到夜明珠也行!’第八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雾气特别大,能见度不到五米。刘先生突然停住脚,脸色煞白,指着前面一片瘴气弥漫的山谷说‘不能再走了,这是‘凶瞳地’,地气是倒着转的,你看那雾,都是灰黑色的,是死气,活人进去,魂都得被吸走。’”
“王队长骂他‘老封建’‘妖言惑众’,说‘什么年代了还信这套!’,带着小马和老赵就往山谷里冲,我爷爷和刘先生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千面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山谷里根本没有路,全是藤蔓和烂泥,脚下时不时踩到不知名的骨头,不知道是野兽的还是……人的。走了不到半小时,脚下突然一空,四个人‘啊’的一声都掉了下去——是个溶窟,洞口被厚厚的藤蔓盖着,看起来就像一张张开的嘴,等着吃人。”
帐篷外的风声似乎大了些,吹得帐篷布“噗噗”作响。小白狐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了靠,她的狐狸毛围脖蹭到了我的胳膊,软软的,带着点暖意。
“溶窟不深,也就三米多,底下是湿滑的青石地,长满了绿色的苔藓。王队长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拿矿灯往四周一照,我们全都愣住了——洞壁上密密麻麻全是眼睛。”千面人的声音顿了顿,喉结又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怖,“不是画的,是刻的,三百多个石刻眼球,嵌在洞壁的岩石里,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点,瞳孔是凹陷进去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就像……就像有人把真的眼球挖出来嵌在了石头里,然后用工具细细磨过。在矿灯光下,那些黑色的瞳孔里像有水在晃,一闪一闪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石刻眼球?”小白狐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抱紧了怀里的背包,“是……是战国时期的?”她对古物有种天生的敏感。
“刘先生当时就说是战国的。”千面人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敬畏,“他说那是‘石瞳术’,古代巫师用活人眼球的精血混合朱砂,涂在石刻上,再念咒开光,让石头有‘视力’,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溶窟中央有个石台,一米多高,四四方方的,上面躺着一具干尸,穿着破烂的麻布衣服,看样式是战国时期的巫师打扮,头发盘成一个古怪的髻,插着一根骨簪。皮肤是黑褐色的,干瘪得像块老树皮,但奇怪的是没烂,保存得很完整。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玉——不是和田玉,是种没见过的白色软玉,上面有天然的黑色纹路,你说巧不巧,那些纹路正好组成了一只睁着的眼睛,眼白、瞳孔、眼仁清清楚楚,连眼睫毛的纹路都隐约可见。我们后来私下里叫它‘目玉’。”
“王队长一看到那块目玉,眼睛都直了,矿灯的光打在他脸上,能看到他嘴角的肉在抽搐,他说‘这玉值钱!绝对值钱!’就要让小马去拿。刘先生急忙拦住:‘别动!那是‘瞳心’!是整个溶窟的核心,巫师拿自己的命养着的,动了他就会醒!’可王队长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把推开刘先生,刘先生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爷爷赶紧扶住他。王队长冲小马吼:‘赶紧拿!拿了我们就发财了!这辈子都不愁了!’”
千面人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膝盖,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像是在模拟当时紧张的心跳。
“小马哆哆嗦嗦地走过去,他腿都软了,眼镜滑到了鼻尖上。他伸出手,刚碰到目玉,那干尸的手指突然‘咔’地动了一下,就像关节生锈了很久,突然被拨动了一样。紧接着,整个溶窟里响起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有无数个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我们抬头一看,全都吓傻了——洞壁上的三百多个石刻眼球,竟然同时转向我们!不是矿灯照射角度的问题,真的是在转!那些黑色的瞳孔一缩一缩的,就像活人盯着你看,在矿灯光下,瞳孔里晃动的‘水’好像变得更急了。”
“石刻眼球……会转?”温助理推了推眼镜,试图用理性分析,但声音还是有些发紧,“是视觉误差吗?或者是洞顶滴水,光线折射造成的?”
千面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爷爷亲眼所见,刘先生也看见了。三百多只眼睛,同时转向他们四个人,那种感觉,就像整个溶窟变成了一个活物,正用无数双眼睛审视着他们这些闯入者。”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刘先生当时就大喊一声‘不好!瞳狱醒了!’拉着我爷爷就往后退。可已经晚了,溶窟顶上开始往下滴水,不是清水,是暗红色的,像血一样,带着股铁锈和……说不清的腥臭味,滴在地上‘滋滋’响,像硫酸滴在石头上,冒起细小的白烟。”
“小马离得最近,一滴血水滴在他手背上,他‘啊’地叫了一声,声音凄厉得像被刀割。我们看到他的手背瞬间变得僵硬,颜色从肉色变成青灰色,就像有无数细小的石头颗粒在皮肤下蔓延,几秒钟就爬到了肩膀,然后是脖子、脸……他想喊,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全身都变成了一尊青灰色的石雕,保持着伸手去拿目玉的姿势,连脸上的惊恐表情都凝固了。”
千面人的声音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即使是在帐篷里,即使外面阳光明媚,那段记忆带来的寒意似乎也能穿透时空,将她笼罩。“我爷爷说,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景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你眼前,几秒钟内变成了石头。”
“王队长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洞口爬,他想逃。可刚爬两步,洞壁上的一片石刻眼球齐刷刷地转向他,那些眼球的瞳孔里射出灰黑色的光,很细,像无数根针,扎在他后背上。王队长跑得好好的,突然就定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我们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从后背开始,一点点变成青灰色的石头,皮肤像干涸的泥地一样裂开细小的纹路,几秒钟后,整个人都变成了石雕,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脸朝着洞口,表情是惊恐和不甘,嘴巴张着,似乎还在喊着什么。”
“老赵想躲,他往旁边一滚,正好滚到一个石刻眼球的正下方。那眼球的瞳孔突然放大,一道更粗的灰光射在他脸上,他连叫都没叫出来,眼睛猛地睁大,身体就像被瞬间冻结的流水,变成了石头,姿势是蜷缩着的,像只受惊的虾。”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千面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江教授的铅笔停在笔记本上,忘了继续写。小白狐的脸有点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在确认皮肤还是温热柔软的。
“就剩下你爷爷和刘先生?”温助理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喉咙。
“是。”千面人点头,她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口水,似乎这样能压下心头的寒意,“刘先生反应快,拉着我爷爷就往旁边一个狭窄的石缝里钻,那石缝很窄,只能勉强挤进去两个人。刘先生让他千万别抬头,也别出声——他说石刻眼球的视线是直线,躲在石头后面就没事。我爷爷透过石缝往外看,看到那些刚变成的石雕眼睛里,慢慢渗出黑色的粘液,像眼泪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上,和那些暗红色的血雾混在一起,发出‘嘶嘶’的声音。”
“刘先生当时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对我爷爷说:‘这就是瞳狱,《异闻录》里写的湘西三邪之一,以石为眼,以玉为心,食人精魄,化人为石。目玉是巫师的‘魂器’,靠他的魂养着,平时要灌活人眼泪,眼泪干了,瞳狱就会‘饿’,饿了就要吃人,把人变成石俑,嵌在洞壁上,当新的‘眼睛’。’”
“灌活人眼泪?”我想起之前在古堡里找到的那个陶罐,里面装着浑浊的液体,当时只觉得恶心,没在意,现在想来,背后一阵发凉,“为什么是眼泪?”
千面人看着我,眼神幽深,像藏着一口古井:“因为眼泪里有‘情绪’。”她一字一句地说,“刘先生说,喜、怒、哀、惧、思,五情里,‘哀’的能量最强,最纯粹,眼泪里的‘哀气’能滋养目玉,让巫师的魂不至于散掉。那个巫师当年是自愿献祭自己的,就是为了用自己的魂困住瞳狱,不让它出去害人。现在目玉被小马碰了,等于惊扰了巫师的魂,魂一散,瞳狱就成了没闸的洪水,彻底失控了。”
“那目玉最后怎么样了?”江教授追问,他的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作为考古学家,这样的发现无疑是震撼的。
“还在干尸怀里。”千面人摇头,“小马根本没拿出来,他变成石雕的时候,手还没碰到目玉,只是指尖刚接触到玉的表面。刘先生说,目玉离开石台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溶窟就会塌,把我们和那些石雕一起埋在里面,变成它的一部分。他让我爷爷闭上眼睛,什么都别看,跟着他念‘破瞳咒’——‘石为眼,玉为心,魂归地,魄归天,尘归尘,土归土’。他教我爷爷念了三遍,然后两个人一起闭着眼睛念,念了大概三分钟,外面的血雾慢慢散了,那些‘咔嚓咔嚓’的声音也停了,石刻眼球不再转动,瞳孔里的光也暗了下去,像熄灭的灯。”
“刘先生拉着我爷爷爬出溶窟,出来的时候,我爷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说,他看到那个战国巫师的嘴角,好像往上翘了一下,像是在笑。”千面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刘先生说那是错觉,是他吓傻了,但我爷爷到死都说是真的,那个巫师在笑。”
“后来呢?”小白狐追问,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被故事吸引了。
“后来刘先生回去就病倒了,高烧不退,说胡话,请来的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病。三个月后就死了,临死前抓着我爷爷的手,让他发毒誓,永远不要回湘西,永远不要碰任何带‘眼’纹的玉石,否则不得好死。”千面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悲伤,“我爷爷说,他后来在一本残破的《巫蛊经》里看到过更详细的记载,说‘瞳狱’的石俑会吸收活人的影子,影子被吸光了,人就会变成石俑。那些石刻眼球,其实是无数个被吸走影子的人的‘眼睛’,他们还‘活着’,困在石头里,意识清醒,永远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等着找个替身,好让自己解脱。”
帐篷里静得可怕,连外面的风声都好像停了。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影此刻看起来竟有点像一只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们。过了一会儿,江教授清了清嗓子,试图用科学来驱散这股寒意,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确定:“战国时期的洞穴祭祀……确实有‘石崇拜’的习俗,认为石头有灵性,能通神,能镇邪。湘西一带古代是濮越族的聚居地,濮越族擅长巫术,‘瞳狱’可能是他们的‘镇邪窟’,用巫师的尸体和玉石来镇压某种他们认为的邪祟。那些石刻眼球,可能是‘守卫’的象征,代表着神灵的注视。至于石化……”他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溶窟里含有某种特殊的矿物质,比如高浓度的砷化物,那些血雾就是砷化物气体,接触皮肤后导致蛋白质快速变性,看起来就像‘石化’了。”
“砷化物气体能让人在几秒钟内全身变性,还能保持奔跑、惊恐的姿势吗?”千面人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江教授,您见过皮肤变成青灰色石头、关节还能保持弯曲状态、连脸上的表情都凝固得栩栩如生的蛋白质变性吗?小马的手还保持着去拿玉的姿势,王队长的腿还弓着奔跑的弧度,那不是简单的中毒死亡,那是……瞬间被定格。”
江教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考古学讲究实物证据,但千面人描述的现象,已经超出了现有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
温助理推了推眼镜,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千面人……哦不,付婉婷,”他改口道,“你爷爷说的‘眼泪养玉’,会不会和‘情绪献祭’有关?眼泪里的‘哀气’,恐惧里的‘惧气’,可能本质上都是同一种能量,被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收集起来,作为‘养料’。”
“很有可能。”我接口道,“哭声,可能就是‘养玉’的眼泪。”
“那‘瞳心’会是什么?”小白狐看向千面人,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可能是我们还没找到的东西。”千面人的目光扫过帐篷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帐篷中央的空地上,像是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目玉是瞳狱的核心,没了目玉,瞳狱就会失控;核心如果被拿走,困魂阵也会破。”
千面人很肯定地说,“我爷爷描述的目玉,是有‘生命’的,能感应到活人的气息,会‘饿’,会‘醒’。我觉得核心应该在更隐蔽的地方——比如,墙壁里。”她突然伸手指了指我们身后的帐篷壁,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古堡的墙壁,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帐篷壁在风中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江教授立刻站起身,走到我们刚才休息时靠着的帐篷内侧墙壁边——那其实是一块石壁,我们的帐篷就搭在旁边。他用手指敲了敲石壁,发出“咚咚”的空响。“这是空的。”他眼神一亮,语气带着发现的兴奋,“而且厚度不对劲,至少有两米——正常古堡的墙壁不会这么厚,除非里面有夹层。”
小白狐立刻来了精神,从背包里拿出之前找到的工兵铲:“要撬开看看吗?”
“等一下。”千面人拦住她,脸色凝重,“如果里面真的是‘瞳心’,我们一打开,可能就会像小马一样,被石刻眼球盯上。我爷爷说过,瞳心一旦被惊动,方圆百米内的‘眼睛’都会醒过来。”她从腰间解下那个一直挂着的、看起来很旧的罗盘,放在地上。奇怪的是,之前在古堡里一直失灵乱转的罗盘,此刻指针突然疯狂地转动起来,转速快得几乎成了一个圆,最后猛地一顿,死死地指向我们身后的墙壁,针尾还在微微颤抖。
“它在感应——墙壁后面有‘活气’,和我们之前在玉琮里感受到的血一样,是‘活着’的东西。”千面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警告。
就在这时,帐篷里的温度骤降,刚才还觉得阳光温暖,此刻却像突然掉进了冰窖。应急灯的光线(我们一直没关,以防万一)突然暗了下去,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帐篷里的影子开始扭曲、拉长,像有无数只眼睛在影子里慢慢眨动。我想起千面人爷爷的话——“那些石刻眼球还‘活着’,困在石头里,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现在,我们是不是也成了被“看着”的人?
我、小白狐、江教授、温助理、千面人,我们五个人的影子在帐篷壁上重叠、扭曲,像一幅抽象而恐怖的画。而画的背景里,无数双眼睛正在慢慢睁开,瞳孔里映着应急灯微弱的蓝绿光,也映着我们五张惊恐的脸。
“血肉祭品的终局……”我低声说,宛如我们就是故事里的那些人一般,就这样被围困在一个地方,被围困在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注视下,等待着未知的审判。墙壁里的敲击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像是在倒数,又像是在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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