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焚烧炉的阴影
内容提要:
通道分叉口出现锈迹斑斑的焚烧炉,炉门虚掩,飘出焦臭味,我瞥见炉内似乎有蜷缩的人形轮廓。在炉子旁边竟然有四个分别戴着唐僧师徒四人的铁面具的人,衣衫破烂,不能言语,唯独脖子上挂着一枚玉佩,格外灵动,四人被我们救醒后临时加入队伍。
正文:
千面人离开后,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小白狐,寂静像一层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我们。墙壁上第三幅画中渗出的鲜血似乎暂时凝滞了,却留下一道道暗红发黑的痕迹,如同干涸的血脉蜿蜒扭曲,触目惊心。那些痕迹在摇曳的灯火下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细看时又恢复静止,让人怀疑是不是视觉错乱。正上方的倒计时数字依旧在不断跳动——「71:59:58」,每一次数字的跌落都仿佛在心脏上剐蹭,冰冷而精准。数字下方的石壁上,似乎有细微的水珠渗出,在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斑,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们去看看她?小白狐的声音很轻,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目光投向千面人消失的厨房方向。那扇厚重的石门紧闭着,纹丝不动,门后一片死寂,连一丝呼吸声或脚步声都听不到,静得令人心头发毛。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突突地撞击着耳膜。
我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透着凉意,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先别去,给她一点空间吧。现在的她……需要独自冷静。千面人最后那一声撕裂般的嘶吼,和她眼中燃烧的决绝,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此刻任何靠近都可能成为点燃她怒火的引线。她的整个世界已被复仇的火焰吞噬,那种执念外人难以理解,更无从安抚。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在厨房里,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模样。
那我们接下来……小白狐不安地环顾这座阴森的大厅。七幅古画悬挂在石墙上,画中女子的眼睛仿佛在昏暗中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令她浑身不自在。最左侧那幅画中的绿衣女子,嘴角似乎比刚才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规则提到,非故事时间可以在古堡内活动,除了安全屋。那个写着字的,应该就是安全屋吧?她伸手指向位于八卦阵西南位的一扇低矮石门,门上用暗红的朱砂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笔触潦草得像是仓促间涂上去的,有些笔画甚至溅开了细小的血珠,在昏暗光线下如同真的血液。
应该是它。我点头回应,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其余七扇分别标有、、、、、、的石门,每扇门上的字迹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最终停在写有字的那扇。规则里还强调危险自负,也就是说除了安全屋,别的地方都可能暗藏杀机……不过厨房和卧室是明确提到的区域,或许相对没那么致命?我们至少需要找点吃的喝的。我的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空气中弥漫的陈腐气味让人口干舌燥。
小白狐抿了抿唇,干裂的嘴唇泛起一层白皮。恐惧终究不能填饱肚子,尤其在这种地方,体能就是活下去的资本。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那……我们先去厨房看看吧?顺便……也看看千面人是不是真的不在附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石门。门板冰凉厚重,仿佛整块天然巨石雕琢而成,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像是被无数人用指甲抠抓过。用力推开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吱呀——嘎啦——,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格外刺耳,惊得梁上几只栖息的蝙蝠扑棱棱飞起,投下大片晃动的阴影。一股复杂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陈年的霉味、积年累月的灰尘味,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淡淡的焦糊气味,隐约刺激着鼻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缓慢燃烧。
厨房内光线晦暗,只有墙角一盏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芒,勉强照亮有限的范围。灯光所及之处,墙壁上布满了墨绿色的霉斑,像一张张哭泣的鬼脸。一个巨大的石头灶台占据主要角落,灶台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烧灼的痕迹和深色的污渍。灶上架着一口覆满灰尘与蛛网的大铁锅,锅沿锈迹斑斑,有几处甚至已经锈蚀出了小孔。锅盖上趴着一只干瘪的壁虎尸体,四肢蜷缩,仿佛临死前还在拼命挣扎。墙角堆放着一些干枯的柴禾,形态陌生,叫不出名字,颜色呈诡异的紫黑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靠墙立着几个木架,木头已经腐朽不堪,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木架上散乱地摆着陶碗陶罐,大多已经破裂或缺损,其中一个陶罐的碎片上,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麻袋口用粗麻绳捆着,绳子已经糟朽,轻轻一碰就断成了几截。我解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发黑霉变的谷物,结成了硬块,散发出呛人的霉味,凑近一闻,差点熏得背过气去。另一个袋子里则是些干瘪发黑的块茎,形状不规则,表皮起皱,早已辨认不出原貌,用木棍戳一下,硬得像石头。
没有水缸,没有像样的食物,也没有千面人的踪迹。整个厨房就像一个被遗弃了百年的坟墓。
她不在这儿?小白狐压低声音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个角落。厨房内几乎一览无余,唯有灶台后方有一片被阴影笼罩的死角。那里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我绕到灶台后,那里空空荡荡。灶膛里积满了冷灰,灰堆里混杂着一些未烧尽的黑色骨殖状物体,形状细小,看不真切。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似乎正源于此。我蹲下身,拾起一根木棍拨了拨灰烬,除了浮灰与碎屑,什么也没发现。但在灰烬的最深处,似乎有一块硬物,木棍捅上去发出的一声闷响。我心中一动,用木棍小心地扒开周围的灰烬,露出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光滑的黑色物体,非金非石,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符号,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我皱了皱眉,将它重新埋回灰烬中。直觉告诉我,这东西最好不要碰。
这里看来已经废弃很久了。我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灰尘扬起,呛得我咳嗽了几声。食物……靠这些肯定是没法入口的。望着那些霉变的存粮,胃里不禁一阵翻搅,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
要不要再去卧室看看?小白狐提议道,也许那儿有干净的水,或者……别的什么线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这个阴森的厨房已经感到极度不适。
我们退出厨房,重新合上门,可那股焦糊气却像附在衣襟上似的挥之不去,仿佛渗进了皮肤里。大厅依旧死寂,唯有倒计时在无声地流动,数字已经跳到了「71:55:32」。我们转向西侧那扇标着字的石门。这扇门比厨房的门稍显精致一些,门板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但同样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推开卧室的门,迎接我们的同样是破败与萧条。几张粗糙木板搭成的通铺上铺着早已腐朽的稻草和烂布,稻草中混杂着不知名的虫子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某种类似动物巢穴的腥臊气,闻得人头晕目眩。墙壁上的油灯投下昏暗的光晕,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黄色。角落堆着几个破木箱,箱子盖歪斜地挂着,露出里面的杂物。我走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里面尽是些腐烂的衣物碎片,布料一碰就碎,颜色也早已褪尽。还有一些锈蚀的杂物,像是生锈的剪刀、变形的铁勺、折断的发簪等等,不见一滴清水,也没有可食之物,唯有满目疮痍。
唯一的收获,是小白狐在一个木箱角落找到的一截麻绳,约手指粗细,尚未完全腐朽,摸起来还算结实。她是在翻找一件破烂的棉袄时发现的,麻绳缠在棉袄的内衬里,藏得很隐蔽。她犹豫了一下,将麻绳缠在空着的那只手腕上,仔细打了个死结。说不定……以后能用上。她低声自语,仿佛想从这微不足道的发现中汲取一丝安心。她的手指有些颤抖,打结的时候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我在另一个木箱里找到了一把生锈的匕首,刀刃已经钝了,但勉强还能割东西。我将匕首插在腰间,聊胜于无。至少,手里有件武器,心里能踏实一点。
探索的结果令人倍感沮丧。厨房与卧室,非但不是庇护所,反倒像是古堡对我们发出的恶劣嘲讽。食物与饮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要不要去安全屋看看?小白狐小声问,但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期待。那扇写着字的门莫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那个歪歪扭扭的字,越看越像是一个挣扎的人形。
就在我们犹豫的刹那——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犹如巨石摩擦的声响从大厅深处传来,脚下地面随之轻微震动,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掉在脖子里,冰凉刺骨。油灯的火焰剧烈摇晃起来,光影错乱,墙壁上的古画仿佛活了过来,画中女子的眼睛似乎在转动,嘴角咧开狰狞的笑容。
我们立刻警觉地望向声源——是那条通往古堡更深处的通道!先前我们未曾深入,通道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而此时,就在通道入口附近,地面竟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不断扩大,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大地的骨骼在断裂。最终形成一个约一米见方的黑洞。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蛋白质烧焦特有的恶臭,如潮水般从洞中喷涌而出,顷刻弥漫整个大厅!那气味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像是有无数腐烂的尸体在眼前燃烧。我和小白狐同时捂住了口鼻,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小白狐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我连忙伸手扶住她。
我和小白狐捂住口鼻,强压着呕吐的冲动,谨慎地靠近洞口。洞口边缘的石板参差不齐地翘起,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烟灰。
洞下方是一条窄陡的石阶,石阶湿滑冰冷,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向下延伸了大约十几级后便隐入无尽的黑暗之中。那令人窒息的恶臭正源自通道底部。而紧挨洞口边缘,赫然立着一座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质焚烧炉!
炉体古旧,形似竖立的铁罐,近两米高,直径逾一米,比我想象的还要庞大。通体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锈垢,像是凝固的血液,坑洼处深不见底,里面似乎藏着无数秘密。炉门是一扇厚重的铁盖,边缘扭曲变形,虚掩着,漏出几指宽的缝隙——那致命的焦臭正从中不断逸散,伴随着细微的声,仿佛炉内还有未熄灭的余烬。炉底连接数根粗铁管,管径足有碗口粗,深埋入地,不知通向何方,管口黑漆漆的,像怪兽的喉咙。炉壁上隐约可见扭曲的刻痕,似人似符,线条诡异,在昏光中显得格外阴森,仔细看去,那些刻痕仿佛在缓慢蠕动,组成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
这……到底是什么?小白狐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焚烧炉?在这座被诅咒的古堡深处?它烧的究竟是什么?是废物?还是别的什么?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焦臭,让人无法不联想到最可怕的答案——人肉。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强忍恶心,凑近炉门缝隙,试图看清内部。光线太暗,只能瞥见炉底积着厚厚的灰烬,灰堆高低不平,形状诡异。可就在我眯眼细辨的瞬间——
借着缝隙透入的微光,我仿佛看见,灰烬之下,竟半掩着一具佝偻的、人形的轮廓!它一动不动,蜷缩在深灰之中,只能模糊辨出背部与部分肢体的形状,皮肤呈现出焦炭般的黑色,头发已经烧光,露出光秃秃的颅骨轮廓!
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我猛地后退,心脏狂擂,几乎窒息。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黏腻的衣服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小白狐急促地问,她看到我的脸色煞白,眼神惊恐,也吓得不轻,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节用力,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灰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嗓音干涩,喉咙发紧,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从通道下方传来,咔哒……咔哒……,声音缓慢而有节奏,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金属。紧接着,几个身影摇摇晃晃、动作僵硬地自黑暗深处沿石阶爬了上来!
他们一共四人。
衣衫褴褛,如同破烂的布条挂在身上,沾满泥污与暗褐渍迹,那些渍迹黑中带红,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难以辨认原貌。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毫无血色,上面布满了伤痕和污垢。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脸上所戴之物——
那是四张冰冷、沉重、锈迹斑斑的铁面具!面具边缘锐利,闪烁着金属的寒光,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和划痕,显然已经存在了很久。
面具的造型熟悉得骇人:一张眉清目秀、戴着僧帽的和尚脸(沙僧),面具上的僧帽褶皱清晰,眉眼低垂,嘴角带着一丝悲悯的微笑,但在这诡异的情境下,却显得格外阴森;一张肥头大耳、咧嘴憨笑的脸(猪八戒),鼻子高耸,獠牙外露,眼睛眯成一条缝,那笑容僵硬而扭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与恐怖;一张毛脸雷公嘴、眼透机敏的猴脸(孙悟空),尖嘴猴腮,满脸黄毛雕刻得栩栩如生,眼睛圆睁,瞳孔是两个黑洞,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最后一张,是方额阔口、神情宝相的佛脸(唐僧),面容方正,双耳垂肩,眉心有一点朱砂记,表情庄严神圣,与其他三张面具形成鲜明对比,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西游记?唐僧师徒?在这种地方?!
这荒诞恐怖的一幕让我们头皮炸开,全身寒毛倒竖!我们本能地背靠背站立,绷紧全身戒备,心脏狂跳不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四个铁面人僵硬地踏上大厅地面,动作迟缓而机械,每走一步都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仿佛他们的关节也是用钢铁铸就。他们停在焚烧炉旁,与炉子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他们对我们的存在毫无反应,对散发着恶臭的炉子也视若无睹,只是呆呆伫立,如同四尊被遗弃的锈像。面具眼孔后是空洞的黑暗,不见一丝生机,仿佛里面没有头颅,只有无尽的虚无。
他们的脖子上,各自悬挂着一枚玉佩。
在褴褛衣袍的衬托下,那玉佩格外醒目——质地温润,像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光泽莹莹,在昏暗中泛着柔和微光。玉佩呈圆形,中间有一个小孔,用红色的丝线穿着。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线条流畅,做工精致,与他们粗鄙的装扮格格不入。玉佩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生机,仿佛有生命般在微微搏动,与他们僵硬死寂的身躯形成诡谲的对比。
这些人是谁?为何戴着西游面具?玉佩从何而来?他们自何处爬出?是焚烧炉的产物?还是与我们一样,被困于此的?如果他们是玩家,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焚烧炉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四个面具人如同活尸般突兀降临。古堡的阴影因这炉与的出现愈发深沉难测。倒计时的滴答声,似在无声催促,将我们推向前方更深的恐怖之中。大厅里的七幅古画,此刻仿佛也变得更加诡异,画中女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和那四个面具人,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狰狞。空气中的焦臭味、血腥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我们,让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知道,平静已经被彻底打破,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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