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缓缓抬起头，额间那块菱形晶石骤然亮起，流淌的光晕中仿佛能看到无数交错的时间线。
“正是，主人，”它的声音带着一丝跨越漫长时光的沙哑。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话音落下，它四蹄轻轻踏在半空，每一次起落都激起一圈圈银白色的时间涟漪扩散开来，竟让周围砂时结界的金色纹路都泛起了细碎的波动。
“尽快修炼到七阶吧，主人，”白驹的目光变得深邃。
“有些事，该让您知道了。”
“我知道了。”王晨曦心头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正想追问它身后那道粉白色的身影，兔儿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对上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那双眼眸像是浸在霞光里的琉璃，闪烁着梦属性特有的迷离光泽。
“缘梦——”兔儿神轻启薄唇，声音软绵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这是曾经赐予你们两个，未完成的缘梦。”
王晨曦对梦属性技能毫无抵抗力，只觉得一股温和的睡意涌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原地坐下。
随着王晨曦双目轻阖，下一瞬就已经陷入了深度冥想状态。
他周身的灵力开始自发地运转，流速竟比平时快了数倍不止。
“你怎么跟过来了？”白驹似乎才发现兔儿神，惊讶地回眸望去。
这只掌管姻缘与梦境的妖灵，本不该出现在璇玑圃现在的时间流里。
“我来给这小家伙缘梦啊，”兔儿神晃了晃头上竖起的两只粉白耳朵，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红色“缘眼”里，清晰地倒映出白驹的脸庞。
“不然就算在这时光秘境里，他想修炼到七阶，也不是一个月能成的！”
兔儿神说完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你在担心什么，白驹？”
“就连你也不确定，这次我们有没有救，对吗？”
显然，跟着王晨曦穿梭梦境的这段时间，兔儿神已经窥见了更多被时间掩埋的历史真相。
“我——我相信他！”半空中的白驹低头望着陷入冥想的王晨曦。
他银白的鬃毛在气流中飘动，语气异常坚定，像是在说服兔儿神，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兔儿神见状没再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这次……能不一样吧。”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王晨曦周身灵力流动的“嗡嗡”声，和远处时之砂沙漏流淌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晨曦体内的灵力突破某个临界点，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时他终于结束了深度冥想，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又带着几分沉重。
白驹主动低下头，将脑袋蹭到他的手掌上，银白的鳞片蹭得他掌心发痒。
王晨曦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凝聚起契约法阵的光芒，与白驹完成了灵魂链接。
“我们没有未来了，主人！”契约完成的刹那，白驹如释重负般化作一道流光。
之后，白光凝聚成一个身着银白长袍的少年模样，扑在王晨曦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忍耐了无数时间的痛苦与孤独终于决堤。
王晨曦的脑海中，瞬间涌入了无数条时间线的碎片——716次循环，也是716次失败。
那些画面杂乱无章地冲撞着他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仿佛要被撑爆。
但他还是伸出手，机械性地拍着白驹的后背，声音沙哑：“没事儿了，这次……有我在。”
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句话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信的绝望。
而与他亲密度早已达到“生死不弃”的白驹，自然感受到了这份动摇。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王晨曦总会有办法的，他一定会再站起来的！
记忆的碎片在王晨曦脑海中翻腾，最清晰的，是那716次循环的开端——
最初，他只是个侥幸觉醒先天内灵力的普通人，资质平庸，身边只有石毅一个伙伴。
两人在妖灵高中里实力吊车尾，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成为三阶妖灵师，能安稳地活下去，能当一个城市妖灵师执法队队长就很好了！
直到那天，他觉醒了天生天赋“妖灵亲和”，白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的白驹，鬃毛还带着未被时光磨蚀的光亮，眼神里满是急切。
“听说你能与妖灵合体，从而进化到更高品质？”白驹这样问他，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怎么了？”彼时只有三阶的王晨曦，看着眼前这匹传说中的神驹。
他同样紧张得手心冒汗，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找上。
“我是一只不断前往未来的妖灵，”白驹的目光黯淡下来：“可我发现，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它忧心忡忡地看着王晨曦，“我想和你契约，进化到神级品质，或许那样，就能脱离这段注定毁灭的时间线。”
“好！”那时的王晨曦，还带着少年人的热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从此白驹便跟在他身边，一等就是数年，等着他的实力足以契约六阶的自己。
可他的先天内灵力实在太低，修炼速度慢如龟爬，始终没能突破到五阶。
那段日子里，白驹陪着他猎杀低阶妖灵，帮他挡下数次致命攻击。
亲密度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即使没有契约也悄然达到了“生死不弃”。
直到最后那场大灾难降临。
深渊战场裂开无数道缝隙，漆黑的恶魔源源不断地涌出，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光亮。
猩红色的血月悬在天空，散发着不祥的光晕，连阳光都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
王晨曦那时还在猎妖联盟的外围营地，看着那些被砍碎的恶魔在血月光芒下重新凝聚。
看着同伴们的尸体被恶魔撕碎，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绝望嘶吼——
“打不死！这些是不死族！”
“快撤离！圣域大天使的审判剑要攻击了，快跑！”
“没用的……连神圣属性都克制不了它们！”
“可恶！明明技能和幽灵、诅咒属性那么像，为什么克制不了？”
“打不赢的……我们根本打不赢……”
“它们是新属性妖灵！从来没见过的属性！”
“叶花仙大人！还没研究出克制复活的办法吗？”
“是那轮血月！是血月天气的效果！可为什么其他天气顶替不了……”
“是高阶妖灵的技能！比我们所有人的阶级都高！”
他看到了熟悉的老师叶兰发，平日里从容不迫的脸上挂满了冷汗，眉头紧锁。
她对着通讯器嘶吼的声音都在发颤。那股深入骨髓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王晨曦淹没。
没救的……这个世界，真的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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