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地下，战术指挥中心。
这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水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挥之不去的焦虑。穿着各色军装的参谋人员来回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凝重。
当秦政和赵美姬在一名少将的引领下走进主控大厅时，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那眼神中，有期盼，有审视，更有面对未知时的最后一丝希望。
“秦顾问，赵将军。”一个头发花白、肩上扛着中将军衔的老者快步迎上，他就是东部战区的总指挥官，周司令。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情况，你们在路上应该已经了解了。”
秦政点头：“损失情况如何？”
“一个满编的兵魔机甲中队，十二台机甲，三十六名战斗人员，无一生还。”周司令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派出的无人机侦查编队，只要一靠近泰山主脉范围，就会被那只独脚乌鸦击落。现在，整座泰山被一层诡异的浓雾笼罩，卫星和高空侦察机完全看不透。我们对山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简直是现代战争中最憋屈的状况，单方面的信息屏蔽，让这支信息化王牌军队，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那两头妖王，情报太少了。”赵美姬看着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的战斗录像，眉头紧锁。
就在秦政准备开口，询问更多细节时，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秦政！秦政在哪里？！”
一个披头散发，双眼通红，脸上带着病态潮红的身影冲了进来，完全无视门口卫兵的阻拦。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来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白大褂，本该知性优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崩溃和抓狂。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变得如同鸟窝，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是姜芸。
“姜芸？你怎么在这里？”赵美姬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好友。此刻的姜芸，哪里还有半点冷静理性的学者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快被它逼疯了！”姜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政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你必须帮我！你必须想个办法！”
周司令和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这女人是谁？怎么敢在战时指挥中心对秦顾问拉拉扯扯？
秦政看着精神状态明显不对的姜芸，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是皮克精？”
“除了它还能有谁！”姜芸的声音尖利得有些变调，“自从你们走后，它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它不满足于看动画片和打游戏了！它要玩捉迷藏！要玩角色扮演！要我给它讲睡前故事！还是不能重复的那种！”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疯狂倾诉自己的血泪史。
“我一个搞生物基因研究的，这半个月看的不是《自然》和《科学》，是《格林童话》和《一千零一夜》！你知道为了让它睡觉，我学会了多少首催眠曲吗？中英法德日五国语言的！它还挑剔！嫌我唱的没感情！”
“我还有几十个G的实验数据等着分析！还有关于‘洞天’能量循环模型的论文要写！可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只要我离开它视线超过三分钟，它就开始尖叫！那种精神攻击，你们懂吗？直接在脑子里响！整个研究所的人都以为我疯了！”
说着说着，这位以冷静着称的女科学家，眼圈一红，声音里竟然带上了哭腔。“秦政，我求求你了。再这么下去，我不是过劳死，就是先一步精神崩溃。你把它带走吧，哪怕一天，不，半天都行！让我睡一觉，就睡一觉……”
看着几乎要跪下的姜芸，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看着这个崩溃的女学者，再联想到刚刚汇报里那毁天灭地的妖王，一时间竟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诞的割裂感。
一边是决定国家命运的种族战争，另一边，是顶级科学家被一个小精灵逼疯的家庭伦理剧。
赵美姬先是愣住，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走到姜芸身边，从她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袋子。
袋口打开，一个通体剔透、背后长着蜻蜓翅膀的小东西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它打了个哈欠，看到赵美姬，眼睛一亮，发出一阵“咿呀咿呀”的欢快叫声。
“哟，小可爱，想姐姐了没有？”赵美姬伸出手指，那皮克精立刻亲昵地飞过去，抱住她的指尖蹭来蹭去。
赵美姬身上那股纯粹的火系灵力，对这种纯能量体的小精灵，似乎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看着眼前这“母慈子孝”的一幕，姜芸的表情像是吃了一整颗柠檬，酸涩又无奈。
“你看，它不是挺乖的吗？”赵美姬逗弄着皮克精，回头对姜芸说。
“那是对你！”姜芸有气无力地反驳，“在你面前它装乖，你一走它就是个小恶魔！”
秦政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头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策局会把姜芸紧急派过来了。这不光是送她来求援，更是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
“好了，别闹了。”秦政沉声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们要去泰山。你……”
“我跟你们一起去！”姜芸立刻接话，眼神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把它带上！让它去折磨那些妖怪！以毒攻毒！”
周司令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开口：“秦顾问，这位是……？”
“我们的同事，姜芸博士。”秦政简单介绍了一下，“她带着一个……特殊的‘生物样本’。”
他看了一眼在赵美姬指尖上翻跟头的皮克精，又看了看一脸“你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的姜芸，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好吧。你跟我们一起行动。但是，必须听从指挥，不能乱来。”
“没问题！保证做到！”姜芸立刻立正敬礼，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仿佛瞬间充满了电。
赵美姬把皮克精托在掌心，对它晃了晃手指：“小家伙，听好了。接下来要带你去看更好玩的东西，但你要是敢给姜芸姐姐捣乱，我就把你丢去喂乌鸦，听见没？”
皮克精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发出“咿呀”的保证声。
姜芸看着这一幕，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几乎秒睡过去。
指挥大厅里，一众将领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幕，表情古怪。
秦政没理会众人的目光，他重新将视线投向大屏幕，对周司令说：“准备一架武装直升机。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泰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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