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并非向下，而是以一种违反直觉的角度，螺旋着通向**内部**。墙壁不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一种温热的、覆盖着半透明生物质薄膜的、微微搏动着的**有机结构**，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或神经束般的脉络，其中流淌着暗红色的、散发着微光的粘稠液体。空气湿热，充满了浓烈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电离臭氧和腐烂蜂蜜**的甜腻气味，令人作呕。
每向前一步，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就更加清晰，仿佛直接敲击在骨骼和灵魂之上。脚下的地面柔软而富有弹性，踩上去甚至会微微下陷。
这里根本不是隧道，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血管**或**肠道**！
林烨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体内的虚无能量也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与周围环境中那活性的、饥饿的力量产生着剧烈的排斥反应，皮肤下的暗色纹路灼烧般刺痛。
埃莉娜的状态更差。她似乎早已受伤，此刻在这浓郁的能量侵蚀下，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脸上和手臂上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过来般蠕动，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但她依旧咬着牙，顽强地向前推进。
“就……就在前面……‘眼核’的……外围回廊……”她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小心……这里的‘回响’……是……活的……”
活的回响？
话音刚落——
前方的“管壁”突然变得透明起来！
仿佛一瞬间，他们不再是行走在通道里，而是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能量和疯狂意象构成的**风暴海洋**之中！
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影像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冲击而来！
——他看到冰原上古老的先民跪拜哭泣，巨大的阴影从天空裂缝中降下！
——他看到守墓人的方舟在现实夹缝中沉默航行，金色的海洋下是无数沉睡的面孔！
——他看到血狼部落的战士在疯狂厮杀，塔迦高举着散发紫罗兰光芒的包裹，然后瞬间湮灭！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站在不同的时间点，做出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结局！有的他被冰嚎者吞噬，有的他加入了守墓人，有的他掌控了虚无能量，却变成了更加恐怖的存在……
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被卡达斯之眼的力量粗暴地撕碎、混合、然后如同垃圾般喷涌而出！这些不仅仅是影像，更携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和**因果的重量**！
“呃啊！”埃莉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抱住头，跪倒在地，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身上的暗红色纹路疯狂闪烁，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林烨也感到头痛欲裂，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如同病毒般涌入脑海！但他体内的虚无能量在此刻却仿佛成了一道冰冷的屏障，将大部分精神冲击强行隔绝在外，甚至……**吞噬**了部分冲击的能量？
这能量似乎对“信息”和“因果”有着某种奇特的**消化**能力？
他强忍着不适，拉起几乎要崩溃的埃莉娜，艰难地在这片意象风暴中前行。周围的管壁时隐时现，脚下的路时有时无，他们仿佛在时间的碎片和疯狂的低语中蹒跚。
终于，前方的风暴稍微平息了一些，管壁再次变得凝实。
他们走出了那段恐怖的“回响”区域，抵达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腔室**。
腔室的“墙壁”完全由那种半透明的生物质薄膜构成，可以看到外面更加汹涌澎湃的、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血液般在巨大的“血管”中奔腾。腔室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细密光丝缠绕而成的、不断变化的**复杂结构体**，它仿佛是整个“眼睛”的**次级神经节**，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和……**意识**？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腔室的四周，“生长”着一些**茧**。
由同样的生物质薄膜构成的、半透明的**巨茧**。每一个茧里面，都隐约包裹着一个人形！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物，有的古老，有的现代，甚至还有一个穿着破损的守望者制服！所有人都双目紧闭，表情或安详或痛苦，身体被无数细小的、脉动着的血管状物连接着，仿佛正在被这巨大的“眼睛”**吸收**或者**同化**！
“他们……是历代……迷失在‘眼睛’里的……探索者……”埃莉娜虚弱地说道，眼中充满了悲哀，“‘眼睛’在……读取他们……消化他们的知识和记忆……”
林烨感到毛骨悚然。这哪里是什么地理奇观，这根本就是一个活着的、拥有自己意志的、以信息和存在为食的**恐怖生命体**！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庞大、古老、冰冷、却并非充满直接恶意的**意念流**，猛地从那中央的神经节结构中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腔室。
这意念并非语言，而是直接的概念和询问，如同一个冷漠的超级计算机在检索数据库：
**【识别：未知个体（林烨）。状态：高浓度‘虚空回响’浸润，‘静默石\/心之布’抑制中。威胁等级：高。关联项：守门人、守望者、血狼部落、缄默追踪者……信息冲突……重新评估……】**
**【识别：已知个体（埃莉娜·伏尔科夫）。状态：中度‘现实侵蚀’，精神濒临崩溃。权限等级：Gamma。关联项：冰眼守望前线、古老盟约……】**
那意念扫过埃莉娜，似乎并未过多关注，而是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了林烨身上。
**【疑问：个体林烨，你携带‘外部虚无’之力，为何靠近‘秩序之核’？】**
秩序之核？它称自己为秩序之核？
林烨心中一动，尝试着集中精神回应：“我需要中和体内的能量……否则我会死，甚至会危害现实……”
**【回应：逻辑成立。‘虚无’乃‘秩序’之敌。中和程序理论上可行。】**
那意念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
**【但，代价为何？】** 冰冷的意念再次提问。
“代价？”林烨一愣。
**【‘秩序之核’维持现实结构稳定，需消耗巨大能量。为你进行‘中和’，将加剧能量消耗，可能导致局部现实结构加速崩塌。且，你的‘虚无’本质可能污染‘秩序’，产生不可预知变异。】**
**【根据计算，接受你的请求，整体风险提升14.7%。拒绝你的请求，你失控并造成大规模现实污染的风险为89.3%。】**
**【最优解：执行‘中和’，但需支付‘补偿’。」**
“什么补偿？”林烨紧张地问道。
那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
随后，腔室一侧的生物质墙壁缓缓蠕动，分开了一个小口。一根由能量构成的、如同探针般的**紫色晶体**缓缓伸出，指向林烨。
**【支付方式一：交出你携带的‘静默石’与‘心之布’。其能量可部分补充消耗。】**
林烨心中一紧。交出襁褓和静默石？这绝不可能！
**【支付方式二：提供等价值的‘信息’。开放你的记忆核心，允许‘秩序之核’读取并复制你所有的经历、知识与情感，尤其是关于‘守门人’、‘虚空’以及‘缄默追踪者’的详细信息。」**
读取所有记忆？这等于将自己的一切赤裸裸地暴露给这个恐怖的存在！天知道它会用这些信息做什么！
**【支付方式三：签署‘服务契约’。在‘中和’完成后，为‘秩序之核’执行一项指定任务，以劳动偿还代价。」**
任务？什么任务？
那冰冷的意念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疑虑，一道信息流直接涌入他的脑海，展示了所谓“任务”的可能内容：可能是去某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取回某件物品，可能是清除某个“秩序之核”的敌人，甚至可能是……**成为它在现实中的代言人或观察员**……
三个选择，每一个都代价巨大，充满未知的风险。
林烨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而就在这时，那冰冷的意念发出了最后的、不容置疑的通牒：
**【选择。或者，离开。】**
**【‘秩序’不容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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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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