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转折，有时比最严苛上司的命令更加冷酷无情！
就在周楚然雷厉风行地推行她的“业绩复苏”计划，要求各部门极限压缩成本、提升效率时，一场席卷全国的突发疫情，如同无形的寒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冻结了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转，首当其冲的，便是餐饮服务业。
几乎是一夜之间，“悦食本味”几家好不容易，在整顿后、恢复些许人气的门店，变得门可罗雀！曾经飘散着食物香气的橱窗，如今映照着空荡荡的街道和零星戴着口罩、行色匆匆的路人。
线上订单也断崖式下跌，人们囤积生活必需品，对非刚需的餐饮消费变得极其谨慎……仓库里原本为春节和春季营销准备的食材，积压在冷库中，每日都在消耗着昂贵的仓储和损耗成本。
凛冬，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降临。
整个公司陷入了比赵经理时期更加深重、也更加无助的恐慌之中。
这一次，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带来的却是实打实的生存危机！周楚然那套以增长为导向的激进策略，在突如其来的行业冰河期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加速了现金流的枯竭。
然而，周楚然并没有调整方向，或者说，她认为应对危机的方式，就是更加极致的收缩和“止血”。
疫情爆发的第二周，紧急管理层会议上，周楚然的脸色……比窗外的天色更加阴沉！她没有听取太多关于市场分析，和应对建议的汇报，直接下达了新的、更加严酷的指令。
“现在不是讨论‘怎么办’的时候，是必须‘立刻做’的时候！”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客流断了，收入没了，但房租要付，工资要发，库存还在损耗！集团不会无限期输血，我们必须自己断臂求生！”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各部门负责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风经理，行政人事部立刻启动人员优化程序。”
她的话语冰冷，“周三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批裁员名单放在我桌上。”
“优化比例……不低于现有员工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同时，行政运营成本，包括办公、物料、能耗等所有可控费用，在之前要求下降百分之十五的基础上，再压缩，总计下降目标，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二十的裁员！百分之三十的成本削减！』
还是在疫情爆发、人心惶惶的当口！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鸣……其他部门负责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周楚然对视，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营销总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颓然地靠回椅背。
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周三？今天已经是周一了！』
这意味着我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去拟定名单，去核算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可能失去收入、在疫情中更加艰难的家庭。
“周总……”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现在的情况特殊，员工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如果这个时候大规模裁员，恐怕……”
“恐怕什么？”
周楚然打断我，眼神锐利如刀，“恐怕引起不满？恐怕有人闹事？风经理，你要搞清楚，现在是公司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业绩，没有现金流，公司倒了，所有人都得失业！”
“现在裁掉一部分，是为了保住剩下的，保住公司！”
“这个道理，需要我跟你反复讲吗？”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还是说，你风经理心慈手软，下不了这个手？如果觉得无法执行，我可以换人来做。”
“换人……”
这两个字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我知道，这不是威胁，是她真的能做出来的事……在她眼里，感情用事、执行力不足，是不可饶恕的缺陷。
我攥紧了手中的笔，指甲掐进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
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周楚然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能让她向集团交代、证明她在“果断应对危机”的结果……至于这个过程有多痛苦，会引发多少后遗症，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我明白了，周总。”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有些陌生，“周三之前，我会把名单和降本方案提交给您。”
会议在更加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走出会议室，我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百分之二十的裁员名单，百分之三十的降本指标，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头，也压在我的良心上。
回到行政人事部，部门里仅有的五名员工、都停下了工作，紧张地看着我。消息显然已经传开了……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不安，还有一丝微弱的期盼，期盼我这个经理能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是这辆即将倾覆的船上的一员，甚至被推到了掌舵、执行砍人砍预算的位置上。
我没有立刻召集会议，只是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了员工花名册和各部门的预算明细。
那些熟悉的名字和数字，此刻看起来无比刺眼！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刚结婚要还房贷的小王，有孩子还在上幼儿园的李姐，有父母身体不好需要赡养的小赵……而我要做的，就是根据所谓的“绩效评估”……
很多岗位的绩效在目前情况下，早已失去意义、“岗位必要性”和“成本贡献度”，冷酷地将其中一部分人……划入了优化范围。
这不仅仅是执行命令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我要承受，来自周楚然的巨大压力，必须按时交出、她满意的“成绩单”；更意味着，我要直接面对……被裁员工可能爆发的愤怒、泪水、哀求甚至怨恨，成为他们眼中那个“挥起屠刀”的冷血执行者。
部门内部的信任，可能因此荡然无存；公司残存的凝聚力，可能被这次裁员彻底击碎。
窗外，天色灰暗，铅云低垂，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行业寒冬默哀。
我盯着电脑屏幕，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刚刚到手的“行政人事部经理”的头衔，是如此沉重，如此冰冷，充满了无奈与身不由己的残酷。
凛冬已至，而我要做的，不是点燃篝火，而是亲手拆掉一部分人，赖以遮风避雨的帐篷……前路茫茫，压力如山，而我，必须在这刺骨的寒风中，做出最艰难的选择，并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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