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牢·第六次冲击
卯时三刻，天光渐透。
江小年跪伏在地，大口喘息，嘴角鲜血淋漓。第六次冲击带来的反噬超乎想象——右肩和左脚踝两处节点同时崩裂的瞬间，狂暴的符文能量如决堤洪水般冲入他的经脉！
痛！
每一寸经脉都像被烧红的铁钳拧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痛楚。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江小年眼中却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因为他清晰感觉到，四条锁链上的符文网络，已经出现了结构性的破损！
左肩缺口最大，约三寸见方，符文完全黯淡；右肩和左脚踝的缺口各有一寸；唯有右脚踝那处节点，虽然裂痕密布，却仍在苦苦支撑。
“还差……最后一处……”江小年挣扎着坐起，将体内刚刚复苏、尚显紊乱的内力缓缓凝聚。
这两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力量在经脉中奔涌的感觉。虽然只有全盛时期的三成，虽然每运转一周天都会引来锁链上残余符文的疯狂反扑，但这足够了。
足够他做最后一搏。
窗外，天已大亮。
远处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今日是行刑之日，影门门众正在集结。
江小年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右脚踝那处节点。这一次，他不再单纯冲击，而是将意念化作无数细丝，如庖丁解牛般，顺着符文的纹路渗透、拆解。
褚岩传给他的“破缚诀”中，有一句精髓：“破纹之道，三分力，七分巧。察其流转，寻其节点，顺势而为，如水渗隙。”
如水渗隙……
江小年屏息凝神，感受着符文能量的流转轨迹。那些淡金色的光晕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江河般，有主流，有支流，有漩涡，有浅滩。
他找到了——在那个节点的最核心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能量流转的“盲点”。就像江河中的一块礁石，水流至此会自然绕开。
“就是这里！”
江小年将全部内力、全部意念，凝聚成一根细若发丝的“针”，对准那个盲点，轻轻一刺——
没有剧烈的反扑。
没有惊天动地的震动。
只有一声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噗”声，江小年一口气连续五次冲击！
紧接着，右脚踝锁链上那片密集的符文，如风化千年的壁画般，寸寸剥落，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消散在空中。
四锁尽破！
嗡——
江小年丹田深处，沉寂两年的内力轰然爆发！如蛰龙苏醒，如山洪倾泻！墨家内功的浑厚，兵家杀伐的锐利，阴阳望气的灵动，在这一刻水乳交融！
他猛然睁眼，眼中金光一闪而逝！
“喝——！”
一声低吼，双臂发力！
咔、咔嚓——
穿透肩胛骨两年之久的玄铁锁链，在失去符文加持后，竟被他生生从石壁中扯出！铁链与骨肉摩擦，带出大蓬鲜血，但他浑然不觉！
紧接着是脚踝处的锁链，同样被强行拔出！
两年铁链，重重落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江小年踉跄站起，浑身浴血，却挺直如松。两年未动，双腿肌肉萎缩，每走一步都如针扎，但他咬着牙，一步，又一步，走到牢门前。
玄铁门厚重，从内部无法开启。
但此刻的江小年，已非两年前的他。
他将手掌贴在门缝处，内力缓缓灌注。墨家机关术的精髓在心中流淌——任何机关，必有枢纽；任何封锁，必有破绽。
找到了。
在门缝下方三尺处，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机簧。这是建造者为防万一留下的“生门”，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开启。
而褚岩给的骨简里，恰好有这一段。
江小年手指如穿花蝴蝶，在门缝处连点七下。
咔哒。
一声轻响，厚重的玄铁门，缓缓向内滑开一条缝隙。
一线天光，照进囚禁了他两年的石室。
江小年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而出。
走廊幽深，两侧是其他囚室，大多空置。远处传来狱卒巡逻的脚步声，正在向这边靠近。
他眼神一冷，身形如鬼魅般贴墙而立，隐入阴影。
该走了。
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转身，走向褚岩的囚室。
二、断魂崖·辰时
断魂崖上，肃杀之气弥漫。
褚岩跪在三根石柱中间，鬼头刀高悬。崖上聚集了三百余影门门众，黑压压一片。苏胤端坐主位，白薇立在身侧，厉无咎手持刑令。
“时辰到——”厉无咎高喝。
刀光落下！
“且慢！”
一声长啸如惊雷炸响，不是从崖下，而是从崖顶后方传来！
众人骇然转头——
只见一个邋遢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崖顶最高处，手中拄着一根歪扭木杖，破旧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正是公孙启！
“公孙老怪！”厉无咎瞳孔骤缩，“你敢擅闯刑场！”
“闯了又如何？”公孙启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这断魂崖风景不错，老道我来看看，顺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褚岩，“救个老朋友。”
苏胤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公孙先生，这是我影门内务。”
“内务？”公孙启嗤笑，“勾结东洋人，也是内务？苏小子，你爹闭关前没教过你——有些线，不能跨；有些狗，不能当？”
这话说得极重，崖上顿时一片哗然！
不少门众脸色骤变，尤其是一些年长的，显然知道些什么。
苏胤眼神骤然冰冷：“先生慎言。”
“慎言？”公孙启拄着木杖，一步一步走下崖顶，“老道我活了七十多年，该慎言的时候自会慎言，不该慎言的时候……”他手中木杖猛地一顿！
轰隆——！
整个断魂崖剧烈震动！山石滚落，地裂蔓延！三根石柱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却无法稳住根基！
地脉扰动术！
“今日这人，老道我救定了！”公孙启长啸一声，身形如大鹏展翅，直扑刑场中央！
“拦住他！”厉无咎厉喝。
十二名刑堂高手同时出手！刀光剑影交织成网，罩向公孙启！
“滚！”
公孙启手中木杖横扫！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磅礴的内力，只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势”——仿佛整座山的重量都凝聚在这一杖之中！
砰！砰！砰！
十二名高手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口喷鲜血！
一杖之威，恐怖如斯！
苏胤终于变色：“地脉借力……你竟已修到如此境界！”
“你以为老道我这些年，在天目山是白住的？”公孙启大笑，已至褚岩身前，一掌劈断镣铐，将他提起，“老褚，走！”
“走？”苏胤冷笑，“走得了吗？”
他抬手一挥！
崖上三百门众，同时结阵！黑衣如潮，刀光如林！更远处，数十名弓弩手已占据制高点，箭矢上弦，寒光点点！
“结‘影杀大阵’！”厉无咎厉吼。
三百人气息相连，杀意冲天！整座断魂崖被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公孙启脸色终于凝重起来。
影杀大阵，影门镇派阵法之一，集众人之力，可困宗师。他虽然借用地脉之力，但毕竟年事已高，独对三百精锐，胜算渺茫。
“公孙，放下我，你自己走。”褚岩低声道。
“放屁！”公孙启啐了一口，“老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走的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脚下地面再次剧烈震动！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扰动，而是真正的——
“地脉·搬山术！”
轰隆隆——！
断魂崖边缘，整片山体开始崩塌！巨石滚落，烟尘冲天！大阵的力场被生生撕裂出一道缺口！
“走！”
公孙启提起褚岩，向缺口疾冲！
“放箭！”苏胤冷喝。
箭如飞蝗！
但就在此时——
“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的枪声，从崖下密林中响起！
不是弓弩，是火枪！而且是连发快枪！
占据制高点的弓弩手应声栽倒三人！
紧接着，密林中冲出数十道身影，皆着便装，手持长短火器，领头一人络腮胡子，眼神凶悍，正是李存辉！
“公孙先生！这边！”
李存辉大吼，手中盒子炮连发，又撂倒两名影门门众！
“杜鹃谷的人？”苏胤眼神一寒，“好，好得很！今日，便一并收拾了！”
他亲自出手，身形如电，直扑公孙启！
白薇紧随其后！
大战，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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