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矶镇·新的起点
午后，墨居书房内，一场关乎未来的商议正在进行。
江小年已换上一身干净的布衣，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玄禺居士、公孙启、墨渊、墨成、白芷、瑶光等人围坐。
“寒月谷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墨渊缓缓开口，“眼下形势很明确：第一，三钥烙印破碎离散，收集之路漫长；第二，影门同样只得到一块碎片，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第三——”他看向墨成，“北伐在即，天下将迎来更大的变局。”
墨成点头，将王振东的密信放在桌上：“振东说，北伐军势如破竹，但各地军阀态度复杂，背后更有列强暗中操纵。他驻防汉口，地处要冲，将来必是兵家必争之地。他希望墨家能在必要时，提供一些……非官方的帮助。”
“非官方的帮助。”公孙启嗤笑，“就是让我们这些江湖人，去干那些官府不好明着干的事呗。”
“可以这么理解。”墨成坦然道，“但更重要的是，乱世之中，信息、物资、人脉的流通变得至关重要。墨家若想在未来有所作为，不能闭门造车。我们需要建立自己的网络，掌握时局动向，同时……寻找烙印碎片，也需要行走天下。”
江小年安静地听着，忽然开口：“墨成叔，王团长有没有说，北伐军里……有没有特别的人？”
墨成一愣：“特别的人？”
“就是……”江小年斟酌着用词，“关注风水地脉，或者对古老秘术、历史传说有兴趣的人。影门能勾结礼亲王和东洋人，难保不会把手伸进新兴的势力里。”
众人神色一凛。
玄禺居士缓缓点头：“小年思虑得对。地脉关乎国运，任何有野心的势力，都可能打它的主意。北伐军若想成事，也必须理解这片土地。”
“我会让振东留意。”墨成郑重记下。
“那么，接下来我们分两步走。”墨渊总结道，“第一，小年专心养伤，同时跟随玄禺先生和公孙先生修习地脉之术，早日掌握共鸣感应之法。第二，墨家启动‘地支外网’，以石矶镇、莫邪山庄、省城墨府为基点，向外辐射，建立情报与物资网络。”
他看向江小年：“你要找烙印碎片，将来必然要走遍大江南北。这个网络，就是你的眼睛和手脚。”
江小年起身，深深一躬：“多谢墨老。”
“先别谢。”公孙启灌了口酒，“你小子的苦日子才开始呢。从明天起，每天四个时辰药浴，两个时辰打坐导引，两个时辰研习地脉图，晚上还得泡我配的安神汤。想偷懒？门都没有。”
瑶光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白芷看着江小年，眼中既有心疼，也有欣慰。她知道，那个迷茫而痛苦的小年，正在找回方向。
二、听涛别院·裂痕
天目山，听涛别院。
苏胤站在观景台上，望着山下云海。厉无咎跪在身后，低声禀报着寒月谷的损失和后续安排。
“也就是说，墨家那边，江小年还活着，玄禺老儿也来了。”苏胤听完，淡淡问道。
“是。我们的暗桩在石矶镇外发现了玄禺的踪迹。”
“有趣。”苏胤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纠门、墨家、阴阳家……都聚齐了。这是要组团跟我下棋啊。”
他转身，看向厉无咎：“白薇呢？”
厉无咎身体一僵：“还在禁足。只是……今晨送饭时，发现她情绪似乎有异，不似往日平静。”
“哦？”苏胤挑眉，“带她来见我。”
片刻后，白薇被带到观景台。她依旧穿着黑衣，但脸上没了面具，神色平静，眼神却不再空洞，反而有种深潭般的沉寂。
苏胤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想起来了？”
白薇没有否认：“想起来了。”
“恨我吗？”
“恨。”
“想杀我吗？”
“想。”
一问一答，干脆利落。
苏胤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很好。至少你不骗我。”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她侧头避开。
手停在半空，苏胤也不恼，收回手，负在身后：“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有恨，有怒，有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你，才像个活人。”
白薇冷冷地看着他。
“但你也该知道，”苏胤声音转冷，“你杀不了我。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的弱点我了如指掌。你姐姐在墨家，江小年重伤未愈，你但凡有异动，他们都会死。”
白薇的手指微微收紧。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苏胤转身，望向云海，“你继续做‘影子’，替我办事。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放你自由，也不动你姐姐和江小年。”
“事成之后？”白薇问，“你指什么？”
“指我掌控地脉，重塑天下之时。”苏胤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狂热，“到那时，什么礼亲王，什么东洋人，都不过是棋子。我要这山河，按我的意志运转。”
他回头，看着白薇：“而你，玲珑，你会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们一起，看这新天地。”
白薇沉默许久，缓缓道：“我有的选吗？”
“没有。”苏胤微笑，“但你可以选怎么活——是带着恨意痛苦地活，还是试着接受，或许能找到新的意义。”
白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冰冷的服从：“属下明白。”
她单膝跪地，垂下头。
苏胤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下去吧。三日后，有任务给你。”
白薇起身，转身离去。背影像一柄出鞘的剑，冰冷，锋利，却仿佛随时会调转剑尖。
厉无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道：“少主，此女已不可控，留之恐成大患。”
“我知道。”苏胤淡淡道，“但正因不可控，才有意思。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有她在，江小年那边，总会有些顾忌。这是一步好棋，就看怎么下了。”
云海翻腾，仿佛预示着未来的波涛汹涌。
三、石矶镇·入夜
是夜，江小年独自坐在院中老槐树下。
手中握着青玉扳指，脑海中回荡着二叔传承的海量信息。地脉走势、山河气运、三钥之秘……这些东西太过浩瀚，他只能一点一点消化。
肩上忽然一暖。白芷为他披上一件外衣，在他身边坐下。
“睡不着？”她轻声问。
“嗯。”江小年点头，“想很多事。”
“想小薇吗？”
“……也想。”江小年没有否认，“但更想以后的路。玄禺师父说得对，修复地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能需要很多年。这些年里，天下会变成什么样？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
白芷沉默片刻，道：“不管天下变成什么样，有些事不会变——比如我们要救小薇，比如要阻止影门，比如……要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江小年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眼神坚定如磐石。这两三年来，她得到又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商行，经历了囚禁与追杀，却从未真正倒下。
“白芷，”他忽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条路要走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你会后悔吗？”
白芷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仿佛驱散了夜色的寒凉：“江小年，从七年前你把我从火场里拉出来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已经开始了。后悔？我只会后悔走得太慢，做得太少。”
江小年心头一热，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却被他紧紧握住，渐渐有了温度。
远处山巅，苍玄的狼嚎再次响起，悠长而苍凉。
繁星满天，照着这片古老而多难的土地。
而在更远的南方，北伐军的先头部队，已逼近长江。
历史的车轮，正轰然向前。
江小年抬起头，望向星空，眼中倒映着浩瀚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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