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悬在半空。
那把由纯粹“起床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剪刀,刀尖正对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坐标。
槐荫保持着剪彩的姿势,却没有剪下去。
不是不敢。
是不想。
就在剪刀即将闭合的刹那,一股极其细微、却让他头皮发麻的震颤,顺着脚下的虚无地基,一直传到了他的天灵盖。
那种感觉,不像是有强敌入侵,也不像是法则崩塌。
倒像是一张睡了很久的老旧木床,突然被白蚁蛀空了一根承重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啧。”
槐荫散去了手中的剪刀,原本那种要去“真实世界”大闹一场的兴奋劲儿,瞬间变成了加班被抓包的烦躁。
“看来,这趟差是出不成了。”
他转过身,目光越过繁华的诸界梦源,越过那层厚重的虚无地基,投向了混沌海的最深处——那个被称为“不可名状·祖源”的绝对禁区。
那里是万物的起点,是一切概念的母体。
平日里,它就像个死掉的服务器,冷冰冰地挂在那里,任由下面的子宇宙自生自-灭。
但现在,它在抖。
“老板?”
梦中人正准备给槐荫收拾行李(其实就是几瓶快乐水),见状愣了一下。
“不出去了?”
“我还特意给您准备了‘异界旅游攻略’呢。”
“家里房子都要塌了,还旅个屁的游。”
槐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念头一动,他的身影已在原地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下一瞬便出现在了混沌极深之处。
……
混沌极深处。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只有一株庞大到无法用思维去丈量的“树”。
它不是植物,它是由无数条粗大的、发光的“真理根须”纠缠而成的聚合体。
每一根根须,都连接着一个宇宙,输送着名为“存在”的养分。
这就是混沌祖源。
此刻,这株本该亘古不变的巨树,正在发生一种令人作呕的病变。
槐荫悬浮在“树冠”上方,眉心的九色本源剧烈跳动。
他看到了。
在那些晶莹剔透的真理根须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些……脏东西。
那是一些色彩斑斓、形状扭曲的肉瘤。
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几何形态,有的像一团被打乱的马赛克,有的像一堆毫无逻辑的乱码,还有的……像是一只只不断眨动的、流着脓血的眼睛。
这些肉瘤像寄生虫一样,死死咬住祖源的根须,疯狂地吮吸着里面的养分。
而被它们吸过的地方,原本稳定的真理法则开始发生畸变。
“因果律”变成了“概率论”。
“热力学”变成了“玄学”。
“物质守恒”变成了“随机刷新”。
“这……”
随后赶来的极醒,看到这一幕,全身的数据流瞬间卡顿。
“逻辑……无法解析。”
极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些东西的底层代码……是乱的。”
“它们不遵循任何逻辑,甚至不遵循‘混乱’的逻辑。”
“它们是……错误的集合体。”
“吼——”
脚下的终焉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那块黑色磐石上,那株一直生机勃勃的嫩芽,此刻竟然开始枯萎。
“脏……恶心……”
终焉的独眼中充满了厌恶。
“它们……不是……这里的。”
“确实不是。”
槐荫眯着眼,盯着其中一个长得像“二维码成精”一样的肉瘤。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弹出一缕睡意法则。
滋——!
【警报!检测到高维概念入侵!】
系统的声音在槐荫脑海中炸响,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缕足以让神明沉睡的法则,刚一触碰到肉瘤,竟然直接被“吃”了。
不是吞噬,是同化。
那缕法则变成了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反过来成了肉瘤的养分。
【入侵源分析完成!】
【来源:无序之地(维度垃圾场)!】
【代号:废稿!】
【解释:这些是‘造物主’在创造世界时,因为设计缺陷、逻辑崩坏而被废弃的‘草稿’!】
【它们本该被销毁,但不知为何,顺着维度的下水道,流到了我们的混沌海!】
“废稿?”
槐荫气乐了。
“合着我们这儿是正式服,那玩意儿是回收站里的病毒?”
他看着那些还在不断增殖、甚至开始向诸界梦源蔓延的肉瘤,眼神冷了下来。
如果任由这些东西扩散,整个混沌海的底层逻辑都会被改写。
到时候,别说睡觉了,连“床”都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嗡——”
就在这时,祖源之树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
一股宏大、古老,却充满了虚弱与求救意味的意念,跨越了维度的阻隔,直接降临在槐荫的识海中。
那不是语言。
那是一个……梦。
祖源,做梦了。
对于一个代表着“绝对客观”的存在来说,做梦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但在那个梦里,槐荫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梦境中,这株支撑着万界的巨树,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拔了起来。
那些手苍白、干枯,指甲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垢。
它们把巨树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碎纸机里。
而在碎纸机的出口,流出来的不是木屑,而是一个个畸形的、疯狂的、没有任何理智的新世界。
“救……救……我……”
祖源的梦呓,断断续续地传来。
它在害怕。
它不怕死,但它怕变成那种“错误”的东西。
“麻烦了。”
槐荫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本来以为当了老板就能躺平,结果发现还得兼职保安、清洁工和心理医生。”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极醒和终焉。
“极醒,封锁周边区域。”
“用你的逻辑网,把这块地方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终焉,准备好你的墓碑。”
“如果有漏网之鱼,直接拍死,别管能不能拍碎,先拍了再说。”
“指令……接收。”
极醒没有任何废话,双手张开,无数道银色的逻辑锁链横贯虚空,构建起一道临时的防火墙。
“杀。”
终焉言简意赅,杀气腾腾。
安排好外围,槐荫重新看向那株被寄生的祖源之树。
“至于我……”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身上的睡袍无风自动,化作那袭象征着“永恒安眠”的黑夜长袍。
“既然是做梦,那就是我的专业领域。”
“不管你是废稿还是病毒,到了梦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槐荫的身影开始虚化,化作一道纯净的流光,准备直接钻进祖源之树那庞大的、正在颤抖的意识核心之中。
“系统,给我把‘杀毒软件’的功率开到最大。”
【宿主,您这是在玩火。】
【祖源的梦境量级太大,稍有不慎,您会被同化成植物人。】
“植物人?”
流光中传来槐荫的一声轻笑。
“那正好,我也想试试……当一棵树,睡起来是不是更香。”
……
意识下潜。
穿过层层叠叠的真理迷雾,穿过无数个宇宙生灭的记忆碎片。
槐荫降临在了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这里是祖源的梦境。
也是……病灶的中心。
刚一落地,槐荫就感觉脚下一软。
低头一看,脚下踩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张张被揉皱了的“纸”。
每一张纸上,都画着一个扭曲的世界。
有的世界里,太阳是方形的,照出来的是冰。
有的世界里,人类长着翅膀却生活在水底。
还有的世界,根本没有形状,只是一团团正在尖叫的色块。
这就是“废稿”。
是被造物主抛弃的、充满了怨念的创意垃圾。
“嘻嘻……又来了一个……”
“好整齐……好干净……好想把他……撕碎……”
四周的灰雾中,传来了无数道细碎的、神经质的低语。
紧接着,那些被揉皱的纸团动了。
它们展开,变成了一个个扁平的、画风诡异的纸片人。
有的只有一张嘴,有的长满了手,有的干脆就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x”。
它们围了上来。
带着一种要把槐荫也变成“废稿”的疯狂渴望。
“这就是你们的欢迎仪式?”
槐荫站在纸堆里,看着这些画风清奇的怪物,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他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了一下。
“画工太差,构图稀烂,逻辑不通。”
“怪不得被扔进垃圾桶。”
槐荫抬起手,掌心之中,那个刚刚融合了“虚无”的九色本源,缓缓浮现。
一种极致的、不讲道理的“安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既然是被抛弃的创意……”
槐荫的声音在这个荒诞的梦境中回荡,如同审判的钟声。
“那就别在那儿瞎蹦跶了。”
“我是这里的编辑。”
“现在,我宣布……”
槐荫猛地握拳。
“截稿日……到了。”
轰!
一股无形的波动横扫全场。
那些张牙舞爪的纸片人,动作突然僵住了。
一种名为“拖延症”的法则,强行注入了它们的体内。
它们不想动了。
它们觉得好累。
为什么要撕碎他?
撕碎了还要拼,拼完了还要画,好麻烦……
不如……先睡一会儿?
明天再撕吧……
哗啦啦。
原本杀气腾腾的纸片人大军,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个个软趴趴地倒在地上,重新变回了那一堆堆毫无生气的废纸。
“搞定。”
槐荫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对付这种只想搞破坏的疯子,最好的办法不是打死它。”
“而是让它觉得……搞破坏这件事,本身就很无聊。”
然而。
就在槐荫以为局势尽在掌握的时候。
这片灰蒙蒙的梦境深处,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红光。
那不是废稿的光芒。
那是……一支笔。
一支巨大的、悬浮在半空的、笔尖还在滴着血红色墨水的……钢笔。
它没有被“拖延症”影响。
相反,它正以一种极其狂暴的速度,在虚空中疯狂书写。
每写一笔,周围的空间就崩塌一块。
它在改写祖源的梦。
它要把这个梦,写成一个死局。
【警报!检测到‘作者意志’残留物!】
【代号:烂尾笔!】
【危险等级:???】
槐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烂尾笔?”
他看着那支正在疯狂涂改剧情的钢笔,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年头,连太监的怨念都能成精了?”
那支笔似乎感应到了槐荫的注视。
它猛地调转笔尖,对准了槐荫的眉心。
唰!
一道血红色的墨水,化作一把利剑,直刺而来。
剑身上写着两个大字——【剧情杀】。
“靠!”
槐荫头皮一炸,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嘴里骂了一句。
这玩意儿不讲武德!
“想写死我?”
槐荫一边躲闪,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个一直在沉睡的“永恒苏醒者”核心。
“那就看看是你的笔快……”
“还是我的‘键盘’硬!”
槐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极醒!给我远程算力支持!”
“我要在这个梦里……”
“开个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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