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县衙的大堂，被彻底清理了出来。林冲、杨志、邓元觉、朱仝、雷横、晁盖、石秀……梁山在外征战的头领，第一次如此整齐地汇聚一堂。
“杨志兄弟，你可让俺们好等啊！”晁盖一巴掌拍在杨志的肩膀上，震得他一个趔趄。
杨志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连日来的憋闷与煎熬一扫而空。他没有多言，只是走到林冲和石秀、邓元觉面前，郑重地抱拳一礼：“林教头，石秀兄弟，宝光大师此番大恩，杨志没齿难忘。”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林冲扶住他，哈哈一笑。
大堂的气氛热烈而真诚，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并肩作战的豪情。被五花大绑的钱振，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上来。
“按老规矩，公审！”林冲一挥手。
这一次，百姓的愤怒比在郓城时更甚。那些被钱振强征上城，家破人亡的苦主们，用石头和拳头，亲手结束了这个毒士的性命。
三日后，王伦在吴用、公孙胜的陪同下，率领大队人马，自山寨抵达巨野。他的到来，标志着这场席卷数个州县的战役，正式画上了句号。
当晚，王伦在县衙大堂召集所有头领议事。
“哥哥，如今咱们拿下了郓城、巨野，兵锋正盛！俺看，不如一鼓作气，把东平府、济州府也给端了！”刘唐喝得满脸通红，第一个跳出来请战。
“对！杀到东京去，夺了那鸟皇帝的位子！”阮小七也跟着起哄。
大堂内，不少头领都面露兴奋，摩拳擦掌。
王伦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他环视一圈，缓缓开口：“打下一座城池，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它，如何让城里的百姓，真正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他走到巨大的山东堪舆图前，指着刚刚被纳入梁山版图的两个县城：“我们现在，就像一个刚吃下两个大肉包子的穷汉，肚子是饱了，但还没来得及消化。如果现在继续去抢第三个、第四个，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活活把自己撑死。”
“我们的方略暂时先缓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王伦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目前对外，停止一切大规模军事行动，转入防御和巩固。对内，我们要开始练好自己的内功，把根基打得牢牢实实！”
这番话，让刘唐等人有些泄气，但林冲、朱仝、杨志这些心思缜密的将领，却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我宣布几件事。”王伦见无人反对，便继续说道。
“第一，开办学校。原来的夜校，正式更名为‘梁山学堂’，由吴用学究担任山长。凡我梁山治下，所有适龄孩童，无论男女，无论出身，皆可免费入学。不光学识字算数，更要学明辨是非、忠义仁勇的道理！”
“原来的讲武堂，正式更名为‘讲武军校’，由林冲教头担任总教习。所有新兵，以及在战斗中表现优异的士兵，都必须分批进入军校轮训。我们要打造的，不是一群只知道砍杀的莽夫，而是一支有思想、有纪律、懂战术的精英军队！”
这两条命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他们隐约察觉到，王头领正在做的，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第二，重组情报系统。”王伦的目光，落在了朱贵、朱富和时迁身上。
“朱贵兄弟的情报网络，朱富兄弟的商路渠道，还有时迁兄弟。”王伦沉声道，“我决定成立一个全新的、独立的部门，名为——‘夜枭营’！专职情报，舆情，暗杀等工作”
“夜枭，昼伏夜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王伦解释道，“由朱贵兄弟担任总管，负责统筹全局，时迁兄弟和朱富兄弟为辅。一定要把我们的情报人员渗透到大宋的每个角落，甚至北方的辽、金还有更远的蒙古部落都要有我们的人”
朱贵、朱富、时迁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他们知道，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情报机构，即将在他们手中诞生。
“第三件事……”王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了李应。
“李应庄主，请上前来。”
李应有些意外，但还是依言走到了堂中。
王伦屏退左右，只留下几个核心头领，这才对他说道：“李庄主，我梁山如今兵强马壮，连下两城，声势浩大。但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心。”
“哥哥担心什么？”李应问道。
“我担心，权力会腐蚀人心。”王伦一字一顿，“我担心，我们手下的弟兄，在打跑了贪官污吏之后，自己会变成新的贪官污吏。我担心，我们擎着‘替天行道’的大旗，背地里却做着欺压百姓的勾当。”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以，我需要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上的利剑。”王伦看着李应，眼神诚恳，“李庄主为人方正，处事公允，在山寨中威望素着，又与各方势力没有太多牵扯。我想请你，来执掌这把剑。”
“我决定，成立‘监察司’！独立于所有军营之外，直接对我负责。监察司的职责，就是监察我梁山上下，从普通士兵，到各营统领包括我本人，但凡有贪赃枉法、违背军纪、欺压良善者，无论他是谁，无论他立过多大的功劳，你都有权调查，有权抓捕！”
此言一出，连晁盖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等于是在所有头领的脖子上，都套上了一个枷锁。
李应的脸色也变了，他知道这个担子的分量。这不仅是权力，更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但他看着王伦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看着这位年轻的寨主那超越年龄的深谋远虑，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他单膝跪地，声如金石：“李应，愿为哥哥执此利剑，为梁山扫除一切沉疴积弊！若有负所托，甘受军法！”
王伦亲自将他扶起，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军队、教育、情报、监察……一个新生政权的雏形，正在这小小的巨野县衙里，被一点一点地勾勒出来。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王伦独自一人，走上巨野的城楼。
夜风吹拂，城下是连绵的军营，灯火如龙。城内，万家灯火，一片安宁。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在县衙的上空猎猎作响。
他知道，打败钱振、董平，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真正的敌人，是这个腐朽的王朝，是根植于人心的贪婪与欲望，甚至是他自己未来可能膨胀的野心。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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