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的黑石地面还沾着新鲜的血,暗红色的,被风一吹,凝在碎石缝里,像极了去年深秋我在北境见过的霜花。喊杀声刚歇没半个时辰,士兵们的欢呼就炸了起来,有的把头盔往天上扔,有的靠在矿车边大口灌着水,铠甲上的血珠子顺着甲缝往下滴,砸在地上“滴答、滴答”的,混着笑声,倒比刚才的拼杀声还热闹。
“将军!西边的壕沟挖好了,拒马也架上了,就等那群狗娘养的来送死!”一个满脸煤灰的小兵跑过来,肩上扛着把断了尖的长枪,嗓门大得能震落矿洞顶上的碎石。我拍了拍他的肩,入手全是汗和土,这小子刚才冲在最前面,左胳膊上划了道深口子,现在用布条胡乱缠着,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别大意,”我把手里的水囊递给他,自己也抹了把脸,指尖蹭到颧骨上的血污,凉的,“援军没来之前,谁也不准松懈——尤其是矿道那边,得派两个人盯着,别让人从后面摸进来。”
小兵刚应了声“得嘞”,东边突然传来一阵闷响,不是兵器碰撞的脆响,是马蹄子踏在硬地上的“咚咚”声,一开始还稀稀拉拉,没过片刻,就像打雷似的,滚着过来了。
“将军!东边!东边有动静!”斥候骑着快马从山道上冲下来,马嘴里吐着白沫,他自己也脸色煞白,“好多——好多骑兵!烟尘都遮天了,看那样子,至少有三千人!”
三千?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打矿场守军,也就八百人,虽说都是些杂牌军,可联军这边也折了百十来号人。三千骑兵,要是正规军……我猛地登上旁边的了望塔,那是矿场原来的哨塔,被我们占了之后,刚加固过。爬上去的时候,木梯还晃悠,脚下的木板吱呀作响,我扶着栏杆往东边望,一下子就攥紧了拳头。
可不是嘛,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墙”正往这边压过来,不是土墙,是骑兵的铠甲反光,还有扬起的烟尘,像一条黑龙,张着嘴,要把整个矿场吞了。风里都带着马蹄扬起的土味,还有……兵器的铁腥味,比刚才战场上的更浓,更烈。
“将军,是黑云骑!”副将老周也爬了上来,他手里攥着个单筒望远镜,镜片都在抖,“你看那旗帜——黑色的云纹,是北境王麾下的黑云骑!这群杂种,怎么会来这么快?”
黑云骑。我听过这名号,北境最狠的骑兵,一人双马,马快刀利,当年南征的时候,一支千人的黑云骑,就踏平了三个城池。现在来了三千……我深吸一口气,往下看,刚才还欢呼雀跃的士兵们,这会儿也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望着东边,刚才的笑闹声没了,只剩下风刮过矿场的呼呼声,还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怕了?”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顺着风飘了下去。底下的士兵们愣了愣,刚才那个扛断枪的小兵第一个喊:“不怕!有将军在,怕个鸟!”
“对!怕个鸟!”不知道是谁跟着喊了一声,接着,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开始还零散,后来就汇成了一股劲,“干他娘的黑云骑!”“守住矿场!”
我笑了,刚才心里那点沉下去的气,又提了上来。是了,这群小子,刚才拼杀时的狠劲还没卸呢,哪那么容易怕。我从了望塔上跳下来,落地时震得脚腕有点麻,老周跟在后面,一脸急色:“将军,三千黑云骑,我们才一千人,还有一半是步兵……要不,我们撤吧?”
“撤?”我瞥了他一眼,捡起地上一把完好的长枪,掂量了掂量,“刚占的矿场,刚埋的陷阱,就这么撤了?让兄弟们白死了?”我指着西边的壕沟,那里埋了尖木,上面涂了毒,“黑云骑是快,可他们的马再快,能跳过三丈宽的壕沟?能踩过咱们埋的绊马索?”
老周不说话了,只是皱着眉。我知道他担心什么,黑云骑不光是人多,还有高手——据说他们的统领,是个灵海境的强者,一手枪法出神入化。我们这边,最高修为也就我这个融气境巅峰,还差一步才能到灵海。
“去,让矿道里的人把炸药备好,”我拍了拍老周的肩,“要是他们真冲过来,先放一轮箭,再炸断东边的山道,把他们困在下面。至于那个统领……”我顿了顿,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那是我娘临死前给我的,说是能在危急关头保我一命,“有我呢。”
马蹄声更近了,已经能看到最前面的骑兵,黑色的铠甲,黑色的马,连头盔上的羽毛都是黑的,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们停在了离矿场三里远的地方,没急着进攻,像是在等什么。
我眯起眼,看向骑兵阵的中央,那里有一个骑着白马的人,跟周围的黑马格格不入。那人穿着银色的铠甲,手里握着一杆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即使隔了三里地,我也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从那人身上传过来,像一座山,压得我胸口发闷。
灵海境。错不了,这就是黑云骑的统领。
“将军,他们……他们好像在等后续部队?”老周凑过来说,声音有点发颤。我点点头,刚才斥候只看到了骑兵,说不定后面还有步兵,还有攻城器械——北境王这次,是真的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矿场里的旗帜猎猎作响,那是我们联军的旗帜,红底黄纹,代表着南方的十几个城邦。旗帜下面,士兵们都握紧了兵器,有的在检查弓箭,有的在加固拒马,没人再说话,但每个人的眼里都憋着一股劲,那是刚才初战告捷的燃劲,是不想输、不能输的狠劲。
我握紧了手里的长枪,枪杆是硬木做的,上面还留着前主人的手印,汗湿的,带着点温度。刚才初战告捷的爽快感还在心头,可现在,更多的是一种紧张,一种兴奋——跟强者打,跟三千黑云骑打,输了就是死,赢了,我们就能在这北境立住脚。
“听好了!”我把长枪举起来,声音尽量往高了提,让每个士兵都能听到,“黑云骑是厉害,可他们也是人,也会疼,也会死!咱们的陷阱,咱们的弓箭,不是摆设!等会儿他们冲过来,先放箭,再炸山道,然后——跟他们拼了!”
“拼了!”士兵们的吼声再次炸了起来,比刚才更响,更烈,盖过了远处的马蹄声。
我看向东边,那个骑白马的统领好像也听到了我们的吼声,他举起了手里的长枪,指向矿场的方向。紧接着,黑云骑的阵形动了起来,马蹄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更密,像一场暴雨,要倾泻下来。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号手说:“吹号,准备迎战。”
号声响起,苍凉而激昂,在矿场的山谷里回荡。我看到东边的骑兵开始冲锋,黑色的洪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往这边冲来。阳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可我一点都不怕——我身边,是跟我一起拼杀过的兄弟,是埋好的陷阱,是我们联军的士气。
初战告捷算什么?真正的仗,现在才开始。
只是……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骑白马的统领,真的是这次援军的最强者吗?北境王,会不会还有后手?风里除了马蹄声和号声,好像还藏着别的动静,很轻,很远,却让我心里莫名一紧。
不管了,先打赢眼前这仗再说。我握紧长枪,盯着冲过来的黑云骑,等着他们踏入我们的埋伏圈——这一战,要么生,要么死,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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