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不是寻常的风止,是连空气都被钉死的死寂。凌霄殿外的云海凝固成了铅块,明明是仙宫之巅,却连一丝灵气都吸不进来——不对,是吸不进去,那股从九龙椅上漫开的气浪,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把整个凌霄殿罩得严严实实,所有的灵力、仙气,甚至光线,都在往那道端坐的身影里坍缩。
林凡的膝盖在抖。
不是怕得发抖,是那股魔威压在身上,骨头缝里都在响,像是要被硬生生碾碎。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在掐诀,却怎么也凝聚不起半分灵力——丹田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里面的灵力转得比蜗牛还慢,每一次流转,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终于肯睁眼了?”有人在笑,不是林凡,是他身后的武痴,那家伙半边身子都被之前的余波震得血肉模糊,却还咧着嘴,“妈的……这才像点样子,之前那闭着眼的怂样,老子还以为玉帝是个摆设。”
话音刚落,武痴“哇”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撞在凌霄殿的玉柱上,柱子裂纹像蛛网似的爬开。
九龙椅上的人,终于动了。
不是起身,只是眼皮抬了抬。那双眼没有瞳孔,左边是金色的竖瞳,右边是漆黑的兽瞳,两种颜色在眼眶里转着,扫过林凡,扫过地上吐血的武痴,最后落在殿外那片凝固的云海上。他没说话,可林凡听见了声音,不是用耳朵听,是直接响在脑子里,像洪钟,又像磨盘,碾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聒噪。”
就两个字,武痴闷哼一声,身子软了下去,不知是死是活。
林凡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大乘期巅峰又如何?他之前杀过,甚至越级杀过。可眼前这东西……不是大乘期。那股力量太恐怖了,像是站在海边看海啸,你明知道它会过来,却连躲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因为你知道,躲不掉。渡劫期边缘,这四个字不是说说的,那是摸到了仙魔两道天花板的存在,是能把天地规则当玩物的怪物。
他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烙铁。衣袍早就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怀里的那枚青铜令牌硌着胸口,是大师兄临死前塞给他的,上面还留着大师兄的血温,早就干了,却在这一刻,好像又热了起来。
“你就是林凡?”
玉帝终于正眼瞧他了。他微微前倾身体,九龙椅上的龙首像是活了过来,眼睛里冒出淡淡的黑气。他周身的气浪一半是金色仙光,一半是漆黑魔气,两种力量拧在一起,却不冲突,反而更显恐怖——这是渡劫期才有的掌控力,能将两种相悖的力量化为己用。
林凡没说话,他在攒劲。不是攒灵力,是攒那口气。他想起小师妹在桃花树下说的,“凡哥,等你杀了玉帝,我们就回青峰山,我给你煮桃花酒。”想起师父临终前把掌门令牌交给他,说“守住青峰山,守住这些孩子”。想起那些死在魔潮里的师兄弟,他们的血染红了青峰山的石阶,到死,手里都攥着护山符。
“怎么?怕了?”玉帝的声音里带着点玩味,“本帝沉睡三百年,醒来看见的,就是你这副样子?杀了本帝的护法,闯了本帝的凌霄,到头来,就只会站着发抖?”
林凡的手指掐进了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上,落在凌霄殿的白玉地砖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很轻,却在这死寂的殿里,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迎着那双诡异的眼睛,突然笑了。
笑得有点难看,嘴角扯着,露出点牙床,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刚才憋得太狠,把嗓子都震破了。“怕?”他咳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怕过的东西多了,不差你一个。”
话音落,他突然动了。
不是往前冲,是往后退。退到武痴身边,弯腰,把那家伙扛了起来。武痴很重,浑身是血,压得他肩膀生疼,可他扛得很稳。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九龙椅上的玉帝,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掌心朝上,空荡荡的。
玉帝的眉头皱了皱,那股碾压性的魔威突然顿了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林凡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股死磕到底的劲,“当然是……打你。”
他掌心的皮肤开始裂开,不是被魔威压的,是里面有东西要钻出来。先是一丝金色的光,很淡,像萤火虫,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盛,最后竟在掌心凝聚成了一把剑的形状——不是实体剑,是灵力化形,可这化形的灵力里,却掺着一丝极淡的、灰色的气。
那是青峰山的护山大阵核心,是师父用命炼化的最后一缕“劫气”——渡劫期才能掌控的力量,师父当年没能渡过,却把这缕气封在了林凡的丹田深处,说“不到万不得已,别用,这东西……会反噬”。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
林凡能感觉到丹田在烧,那缕劫气一出来,就像在他五脏六腑里点了把火,疼得他眼前发黑。可他没松手,反而把那把灵力剑举得更高了些。衣袍被周身突然爆发的灵力吹得猎猎作响,之前被魔威压制的气息,这一刻竟硬生生抬了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像风中的火星,明明灭灭,却没熄灭。
玉帝终于坐直了身体。
他那双异瞳里闪过一丝意外,甚至还有点……兴奋?“劫气?有意思。一个大乘期的小鬼,居然能掌控劫气……你师父是谁?”
林凡没回答。他深吸一口气,把扛着武痴的胳膊紧了紧,另一只手的灵力剑开始嗡鸣,那缕灰色的劫气在剑身上游走,让原本金色的剑刃,多了一道诡异的灰边。
“我不知道能不能打过你。”他看着玉帝,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我也知道,这差距是天堑。可我师父死了,大师兄死了,青峰山的人,快死光了……我要是再退,就没地方去了。”
玉帝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出声,那笑声震得凌霄殿的瓦片都在掉,“好!好一个没地方去!本帝沉睡三百年,就是为了等一个敢跟渡劫期叫板的人!既然你想死,本帝就成全你——”
他抬手,指尖凝聚起一团黑金色的气浪,那气浪刚一出现,周围的空间就开始扭曲,殿外的云海直接被撕裂,露出了后面漆黑的虚空。那是能轻易秒杀大乘期的力量,林凡甚至能预见,这一击下来,自己连骨头都剩不下。
可他没躲。
他反而往前迈了一步,扛着武痴,举着灵力剑,一步一步,朝着九龙椅上的玉帝走去。每一步,都踩得白玉地砖裂开一道缝,每一步,身上的灵力都燃烧得更旺,那缕劫气,也越来越亮。
“来啊。”林凡的眼睛红了,不是哭,是疼的,也是燃的,“让我看看,渡劫期的厉害——”
他猛地将灵力剑往前一送,金色的剑刃裹着灰色的劫气,朝着那团黑金色的气浪撞了过去。玉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指尖的气浪随手拍出。
两道力量撞在一起的瞬间,林凡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可他没倒下。
因为在那两道力量碰撞的中心点,那缕灰色的劫气,突然爆发出了刺眼的光——那光不是金色,也不是黑色,是无色的,像一道裂缝,瞬间撕开了玉帝的气浪,朝着九龙椅上的身影,刺了过去。
玉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变了脸色,猛地抬手,想要格挡,可那道无色的光太快了,快得超出了渡劫期的反应极限。
林凡看着那道光,突然笑了。
疼。全身都在疼。可他好像看见了师父的脸,看见了大师兄,看见了小师妹在桃花树下挥手。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可没关系,至少,他没退。
至少,他挥出了这一剑。
而九龙椅上,玉帝的指尖,第一次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那道血痕很细,几乎看不见,可落在林凡眼里,却比任何东西都亮。他喘着气,看着玉帝那张终于不再平静的脸,沙哑地开口:
“怎么样……渡劫期的玉帝,这一剑,够不够疼?”
玉帝没说话。他盯着指尖的血痕,又看了看浑身是血、却依旧站着的林凡,那双异瞳里,第一次露出了除了轻蔑和玩味之外的情绪——那是凝重,甚至还有一丝……忌惮。
他缓缓站起身。
九龙椅在他起身的瞬间,寸寸碎裂。他周身的黑金色气浪,开始疯狂涌动,比之前更恐怖,更压抑,整个凌霄殿都在摇晃,像是要塌了。
“你成功激怒我了。”玉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本来想给你个痛快,现在……本帝要让你,魂飞魄散。”
林凡的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他扛着武痴,手里的灵力剑已经消散,丹田的劫气反噬得越来越厉害,五脏六腑都像被搅碎了。可他还是抬起头,迎着那股毁天灭地的魔威,扯了扯嘴角。
“来啊。”
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是大师兄塞给他的那枚青铜令牌,他还没来得及用。
他不知道这令牌能不能挡住渡劫期的攻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用出来。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因为身后,是青峰山的方向。
而眼前,是他必须跨过的天堑。
玉帝的气浪,终于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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