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林墨曦的心跳甚至没有快上一分。
她平静地将那张不记名电话卡折断，碎片落入垃圾桶的底部，像是将过去某种可笑的信任一并埋葬。
窗外的阳光正好，楼下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和汽车的鸣笛，一片和平年代的喧嚣。然而在她眼中，这座繁华都市已经是一副徐徐展开的、标注好死亡与机遇的立体地图。那喧嚣，不过是末日钟声敲响前，最后的热闹。
“情绪是奢侈品，尤其是对于重活一次的人。”她低声自语，声音冷澈，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她没有浪费时间沉浸在仇恨或感伤里。转身坐回电脑前，屏幕上是那三个刚刚建立的加密文件夹。她点开名为“末日生存清单”的那一个。
目光扫过上面罗列的项项，从“高能量压缩军粮”、“广谱抗生素”、“外科手术器械套装”，到“大功率静音柴油发电机”、“特种合金钢材”、“稀有作物种子”……每一项后面，她都开始快速标注预估数量、优先等级以及获取渠道。
这份清单庞大、细致得令人头皮发麻，远超一个人，甚至一个小型团队生存所需。它的存在本身，就宣告了她的野心——她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重建一个秩序，一个属于她的，名为“曙光”的秩序。
而要建立起这样的秩序，在末世前期，庞大的、可自由支配的资金，是撬动一切的第一根杠杆。
她点开几个复杂的金融交易界面，眼神锐利如鹰。前世，在颠沛流离中，她偶然记住了一些在末世降临前因各种原因而剧烈波动的金融市场信息。此刻，这些信息就是她最锋利的镰刀。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将个人名下所有的资产——父母留下的存款、她自己工作攒下的积蓄，甚至利用某些灰色渠道临时获取的信用额度——全部集中起来。这是一笔对她个人而言堪称巨款的数字，但对她即将要做的事情，还远远不够。
“杠杆。”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她开始进行一系列在外人看来堪称疯狂、甚至是自杀式的金融操作。重点做空了几家她明确知道会在接下来几周内，因为突如其来的全球性事件（远在末世降临之前）而股价崩盘的跨国公司，同时，以极高的杠杆率，押注了几种冷门大宗商品的短期价格飙升。
每一个指令的下达，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只要她的记忆出现一丝偏差，或者这个重生的世界有丝毫不同，她都会在瞬间倾家荡产，甚至背负上巨额债务。
但她点击“确认”按钮时，没有一丝犹豫。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
这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也是一种极致的疯狂。源于对“未来”绝对的掌控感。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陆晨光刚刚结束一场小组会议，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走出教学楼。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看看林墨曦有没有回复他早上的问候。
屏幕上，依旧只有他孤零零的拨打记录。他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烦闷涌上心头。墨曦最近是怎么了？似乎……有些过于冷淡了。他试图回忆上次见面时她的神情，除了惯有的清冷，似乎还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提示收到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他微微皱眉，随手点开。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市一医院（你妹妹所在），三周后的今日，将沦为变异植物的巢穴与炼狱入口。好自为之。”
一瞬间，陆晨光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妹妹陆小雨因为一场罕见的免疫系统疾病，已经在市一医院的特殊病房里躺了快一年。那是他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部分。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几乎是立刻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机械的女声传来，让他心底的寒意更甚。空号？这怎么可能！
是谁？是谁发的这条信息？“炼狱入口”？“变异植物”？这听起来简直像是疯子的呓语！可对方精准地说出了医院名称，和他妹妹的情况……这绝不仅仅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有些发软的身体。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个陌生的号码，那条诡异而惊悚的信息，像是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不安感，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开来。
下午，林墨曦临时租用的郊区仓库内。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几条来自不同金融机构的到账通知。
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她，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成功了。
在精准的“预言”和金融杠杆的暴力加持下，她那点初始资金，如同滚雪球一般，在短短半天内，膨胀成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金钱的铜臭味，在此刻，却仿佛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开始行动。通过数个匿名且层层转手的海外账户，以及一些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中间人，她将庞大的资金化整为零，启动了“末日生存清单”上的采购计划。
军粮、药品、能源设备……来自全球各地的订单，通过各种隐蔽的渠道，悄无声息地下达。所有的物资，最终都将被要求运送至这个，以及另外几个她提前准备好的、位置偏僻的仓库。
而她自己，则坐在电脑前，点开了一个专门用于古董和特殊物品交易的暗网界面。她输入了特定的关键词，很快，界面刷新，出现了几条求购信息。
她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条上——求购一颗“品相完好、带有青铜锈迹的古代珠饰”，附图是一张模糊不清、但在她眼中无比清晰的图片。
那就是“空间灵种”最初被发现时的样子。
发布求购信息的，是一个匿名的、信誉等级极高的账号。林墨曦知道，这背后，大概率就是顾临渊麾下，那个专门为他搜集各类奇异物品的“寻宝猎犬”团队。
前世，这枚看似不起眼的青铜珠，在末世降临后不久，就被发现内部蕴含着一个初始的独立空间，成为了顾临渊崛起路上至关重要的战略宝物之一。
这一世……
林墨曦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戏谑的弧度。
她没有尝试去联系那个卖家，也没有去竞价。那样做，只会打草惊蛇，引起顾临渊手下那些鬣狗的警觉。
她只是默默地，在这个暗网平台，以及另外几个类似的、更为隐秘的渠道上，用不同的匿名身份，发布了数条内容几乎相同，但报价却高出市场价数倍的求购信息。
求购的，同样是“品相完好的古董青铜珠”，附上的图片更加模糊，描述也更加宽泛。
做完这一切，她合上电脑。
她知道，自己撒下的这些“高价诱饵”，很快就会在那些嗅觉灵敏的“寻宝猎人”圈子里引起骚动。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地搜寻符合描述的青铜珠。
而城郊古玩市场里的那个摊主，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不止一拨“识货”的买家。
“顾临渊，”她望着窗外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她的侧脸勾勒出一层冰冷的金边，“你的‘机缘’，我提前预定了。”
“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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