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石板路，被往来的车轮磨得发亮。青灰色的石面上，印着深浅不一的辙痕，像给路刻了层年轮。墨渊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望着南来北往的马车，车辙交错着伸向远方，扬起的尘土比往日淡了许多，混着灵珠种面的甜香和药材的清苦，在风里打着旋。
“墨小哥，这是今月第三十车货了！”王铁匠赶着辆空车回来，车帮上还沾着南边带来的栀子花香，“苏老板的铺子卖疯了，说咱的灵珠糕在南边成了稀罕物，富人家送礼都指定要这个。”
墨渊往账本上记着数，笔尖划过纸页：“灵珠种面发了十五车，药材十车，还有五车是李木匠做的木盒，装糕点用的。”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晌午还有辆府城的车来拉连翘，凌恒去清点数量了。”
张婶带着妇女们在路边搭了个货台，是用铺剩下的石板砌的，台面平平整整。“装货方便，”她往台上摆了摞麻袋，“不用再蹲在地上捆，省劲。”货台边堆着新织的麻布，是准备给药材打包用的，比以前的麻袋更结实，还印着小小的灵珠花纹。
孩子们在货台边帮忙递绳子，张屠户家的小子踮着脚，给辆南来的马车递过麻绳：“大叔，这绳子浸过桐油，淋了雨也不烂。”车夫笑着接过：“你们青石镇的东西就是讲究，连绳子都比别处的结实。”
刘石的徒弟正在修补块被车轮碾出浅坑的石板，用錾子把坑凿平，再填上碎石和灰浆。“这路走的车多了，得常修补，”他擦着汗说，“师傅说了，就像给马钉掌，勤着点，路才能走得远。”
晌午，府城药行的车到了，拉货的伙计跳下车，手里拿着张单子：“墨小哥，这次要三十斤连翘，二十斤薄荷，还得要五斤顶珠种的谷粒，掌柜的说要留着当种子，想在府城周边试种。”
墨渊眼睛一亮：“能种活？”伙计点头：“试过了，用灵脉溪的水浇，出芽率高得很。掌柜的说，等试种成功了，还得请你们派个懂行的去指导，工钱加倍。”
王铁匠在旁边听着，扛着锤子笑：“这灵珠种要是能传到府城去，将来咱这路，说不定能铺到府城的田边！”
李木匠带着人往车上装木盒，盒子是新打的，里面垫着油纸，防止糕点受潮。“这盒子按苏老板的意思改了，”他指着盒盖，“加了个小锁，能防偷，富人家就爱这讲究。”
下午，辆南来的马车卸完绸缎，开始装灵珠种面。车夫边点数边说：“南边的人都说，走你们这石板路，车轴都省了不少油，以前走土路，三天就得加油，现在走五天都没事。”
墨渊站在货台边，看着装货、卸货的马车来来往往，石板路上的辙痕在阳光下明明灭灭。“这路啊，就像条血管，”他对凌恒说，“把外面的东西运进来，把咱的东西送出去，日子才能活泛起来。”
凌恒在账本上算着进项，笔尖飞快：“这个月的收入，比去年同期多了两倍还多，够买新的耕牛了，还能给壮丁们添身新衣裳。”他把账本合上，“苏老板说，下个月要派个账房来，在镇上开个分号，专门管货运的事。”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辆马车也装完货了，车夫扬鞭赶车，车轮碾过石板，发出轻快的“嗒嗒”声。货台边的麻袋空了不少，新的货物又堆了起来，像座小小的山，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忙。
往回走的路上，墨渊看着石板路上的辙痕，深深浅浅，却都朝着一个方向——往前。王铁匠扛着工具，哼着小曲：“这路啊，走的车越多，咱的日子越红火，我看用不了两年，咱青石镇就得添新屋，开新铺，比府城的镇子还热闹。”
墨渊摸了摸路边的石板，冰凉的石面下，仿佛能感觉到货流带来的暖意。夜色降临时，货台边的灯笼亮了，照着石板路上未干的车辙，也照着远处灵壤地的方向。他知道，这货流会像溪水一样，顺着石板路一直淌下去，带着青石镇的日子，往更热闹、更富足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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