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青石镇的石板路两旁支起了摊子，红的春联、绿的松柏枝、黄的油糕，把青灰色的路衬得像条花带。王铁匠抱着刚满月的路生，站在自家铁匠铺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
“墨小哥，来副春联不？”写春联的老李挥着毛笔喊，红纸上的“丰年”二字笔力遒劲，墨香混着油糕的甜气飘过来。墨渊停下脚，指着对联：“要副带‘路’字的，今年路通了，得应个景。”
老李蘸了墨，笔走龙蛇：“石板通南北，珠光照岁丰。”横批写“路运亨通”，墨迹未干就引来一片叫好。王铁匠凑过来看，怀里的路生咂了咂嘴，像是也在夸写得好。
张婶的摊子上摆着新做的虎头鞋，鞋底纳得密密麻麻，鞋面上的老虎眼睛用的是灵珠种碎渣，闪着光。“给路生留了双红的，”她拿起鞋比划，“等开春能走路了穿，踩着咱的石板路，稳当！”
孩子们围着糖画摊子转，张屠户家的小子攥着铜板，盯着师傅手里的糖勺。只见糖丝在青石板上绕来绕去，转眼就成了条腾云驾雾的龙，龙身上还点了点紫糖，像嵌了灵珠碎。
刘石带着徒弟来赶集，手里拎着块新凿的石砚，要送给写春联的老李。“这砚台用的是铺路剩下的石料，”他把砚台放在石板上，“质地细，发墨快，你试试。”老李往砚台里倒了点水，磨了两下，墨汁乌黑发亮，当即就用它写了副长联。
苏老板派来的账房也逛得热闹，手里捧着串糖葫芦，对李木匠的木玩具赞不绝口：“这小马车做得真像，连车轮上的防滑纹都有，带回南边给孩子玩，准喜欢。”李木匠笑着递给他一个：“送您，算是谢您常来照顾生意。”
晌午，石板路上飘起肉香。张屠户支起了大锅，锅里炖着年肉，咕嘟咕嘟冒着泡。“来碗尝尝！”他用大勺子舀起一块，肥瘦相间，“今年赚得多，肉管够！”众人围着锅台，捧着粗瓷碗吃得香，肉香混着笑声，漫得整条街都是。
墨渊站在街心，看着这热闹景象。去年的年集还在土路上，摆摊的怕下雨，买东西的怕踩泥，哪有如今这般敞亮。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摊子摆得整整齐齐，连老人孩子都能安心逛，这才像个像样的年集。
凌恒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满了春联、福字和给路生的银锁。“账算完了，”他笑着说，“今年的收入够给每户添两斤肉、三尺布，再请个戏班子来，热闹三天。”
王铁匠抱着路生，在糖画摊前买了个小老虎，举到孩子眼前。路生抓着糖老虎，小嘴张着，像是在笑。“等他长大了，这年集会更热闹，”王铁匠对墨渊说，“路通了，南边的货能运过来，咱的东西也能卖出去，往后的年，一年比一年甜。”
下午，戏班子的锣鼓声从镇口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演员们穿着戏服，踩着石板路往里走，水袖翻飞，像流动的彩云。孩子们跟着跑，手里的糖画晃出甜甜的光。
墨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石板路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映着红春联、绿松柏，还有人们脸上的笑。这年集，是石板路带来的新光景，像幅刚画好的年画，浓墨重彩，满是希望。
往回走时，王铁匠哼起了新编的小调，怀里的路生在暖烘烘的襁褓里打着小呼噜。墨渊踩着灯笼的光晕，听着远处的锣鼓声和近处的笑语，心里明白：这年集不是结束，是新一年的开头，就像这石板路，从脚下开始，一直通向充满盼头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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