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灵脉溪的冰还没化透，村口的石板路上就来了位不寻常的客人。那是辆装饰考究的马车，车厢用乌木打造，镶着银丝花纹，车轮碾过带冰碴的石板，发出沉稳的“轧轧”声，与镇上常见的货运马车截然不同。
墨渊正在粮仓核对账目，听见王铁匠的吆喝声才走出来。只见马车旁立着个穿锦袍的中年人，面容清瘦，手里把玩着块玉佩，眼神扫过青灰色的石板路，带着几分审视，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位是……？”墨渊拱手问道。
王铁匠搓着手笑：“这位是京城来的沈先生，说是听闻咱青石镇的灵珠种稀罕，特意来看看。”他指了指马车，“沈先生还带了不少京城的物件，说要跟咱换灵珠种呢。”
沈先生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久闻青石镇灵珠种乃世间奇物，可入药，可食用，今日一见，这镇子倒比传闻中更规整些。”他的目光落在石板路上，“连路都铺得如此讲究，倒是少见。”
墨渊引着他往灵壤地方向走，冰碴在石板上被踩得咯吱响。“沈先生过誉了，”墨渊边走边说，“铺这条路是为了运货方便，灵珠种再好，运不出去也是白搭。”
沈先生的随从捧着个锦盒跟在后面，盒里露出些绸缎的边角，比苏老板铺子里的料子更光亮。“我在府城尝过用灵珠种做的糕点，”沈先生说，“清甜不腻，带着股草木气，京城的贵人们都爱这口。这次来，想订一批顶珠种，价钱好商量。”
到了灵壤地，新翻的土地上还覆着薄雪，几株早醒的灵珠种幼苗顶着雪芽，透着点新绿。李郎中正在地里查看墒情，见了沈先生，忙拱手打招呼：“沈先生来得巧，这顶珠种刚醒苗，再过三个月就能收第一茬。”
沈先生蹲下身，小心翼翼拨开雪，看着幼苗的根须在土里扎得紧实，眼里露出真切的赞叹：“果然是好品种，根须带紫，灵气足。”他站起身，对墨渊说，“我要五百斤顶珠种，碾成粉，用冰窖藏着运去京城，需得保证成色，不能掺普通面粉。”
凌恒在旁默默盘算，五百斤顶珠种，按京城的价，能抵得上半年的货运收入。他悄悄拉了拉墨渊的衣袖，眼神里带着提醒——这是笔大生意，但也得防着有诈。
墨渊点头应下：“沈先生放心，青石镇的东西，从不掺假。只是顶珠种产量低，五百斤得等两季收成，您若不急，我们分批发货。”
沈先生从随从手里接过个小瓷瓶，递给墨渊：“这是京城的胭脂，用珍珠粉做的，送与镇上的女眷。”他又拿出两本线装书，“这是新刻的农书，或许对你们种灵珠种有帮助。”
晌午，张婶做了灵珠种面馒头和薄荷茶招待客人。沈先生拿起馒头，掰开看了看里面的气孔，又闻了闻，才小口尝了尝，慢慢点头：“确实比府城的更细腻，难怪能卖出高价。”他放下馒头，“我在镇上住几日，看看你们的种植法子，不介意吧？”
“求之不得，”墨渊笑着说，“沈先生见多识广，若能指点一二，我们感激不尽。”
下午，沈先生跟着刘石去看石板路的采石场。溪谷里的青石还带着潮气，石匠们正凿着块大石料，准备补修冬天冻裂的路段。“这石头密度高，抗压性强，”沈先生用手指敲了敲石料，“铺路确实耐用，比京城外的官道用料还实在。”
刘石咧嘴笑：“咱就图个结实，路不好走，啥生意也做不成。”
孩子们围着沈先生的马车转，好奇地看着车轮上的铜饰。张屠户家的小子大胆问道：“先生，京城的路也铺石板吗？比咱这的宽不？”
沈先生被逗笑了，蹲下身说：“京城的路更宽，铺的是汉白玉，但论结实，未必比得上你们这青石。”他摸了摸孩子的头，“你们这路，铺得有心了。”
夕阳西下时，沈先生的马车停在了新盖的学堂旁。墨渊安排他住在这里，周先生特意腾出间干净的屋子，窗纸糊得透亮，地上还铺了层干草防潮。
“多谢款待，”沈先生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灵壤地的轮廓，“明日我想看看你们的磨坊，听说灵珠种面是用特殊法子磨的？”
墨渊应下：“好，明日一早我带您去。”
往回走的路上，石板路的冰碴渐渐融化，露出湿漉漉的石面。王铁匠凑过来：“这沈先生看着不像普通人，咱可得当心点。”
墨渊点头：“是得当心，但也别错过了机会。若能把灵珠种卖到京城，咱这石板路，说不定将来能铺得更远。”
夜色降临时，学堂的灯亮了，映着沈先生窗前的身影。墨渊知道，这位远客的到来，或许会给青石镇带来新的转机，就像开春的灵珠种幼苗，带着未知的可能，正准备往土里扎根，往高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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