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天，矿道上的碎石被晨光晒得发烫。刘石带着三个徒弟，把第一块开采出的优质青石抬上马车，石板上的银点在光里闪，像撒了把碎星。“这块石头发给府城的石匠铺，”他用麻绳把石板捆紧，“让他们瞧瞧，咱青石镇的石料能雕出啥名堂。”
王铁匠牵着两匹壮马，套在马车前，马头上系着红绸带。“这两匹马是苏老板送的，”他拍着马脖子，“说拉石料得用良驹，稳当还快。”他往马车上垫了层稻草，“防止石板磕碰，这第一车货，得完完整整送到。”
墨渊站在矿道起点，看着马车旁围拢的人。张婶塞给赶车的伙计两个灵珠种面馒头：“路上垫垫肚子，早去早回，咱等着听好消息。”孩子们扒着马车边，摸了摸冰凉的石板，眼里满是新奇。
“出发！”随着刘石一声喊，王铁匠甩了甩鞭子，马车顺着矿道缓缓往下走。车轮碾过木轨，发出“咯噔咯噔”的响，铁链护栏在车旁掠过，像道坚实的屏障。到了石板路接口处，马车稳稳转向，青灰色的石板与矿道的碎石无缝衔接，顺畅得像走在平地。
凌恒在账本上郑重记下：“谷雨日，首运优质青石一块，送往府城石匠铺，运费纹银五钱，石料款预付二两。”他把账本合上，对墨渊说，“沈先生的人捎信，说京城的石匠也想看看样品，等府城的消息回来，就发第二车。”
周先生带着学生在石板路边写生，画下马车远去的背影。“这第一车石料，是咱青石镇的脸面，”他对孩子们说，“就像你们写的第一个字，得端端正正，让人瞧着服气。”张屠户家的小子把“初运”两个字写在画纸角落，笔锋用力，划破了纸。
晌午，灵壤地的灵珠种刚浇过水，新苗绿得发亮。墨渊坐在田埂上，望着矿道的方向，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车声——是去溪谷拉水的独轮车，顺着矿道往上走，车辙印在碎石上，像条淡淡的线。
“墨小哥，”李郎中背着药箱路过，“矿上的石匠说，洞里有点潮，我配了些防潮的草药，铺在支架底下，能防止木头腐烂。”他指着矿道旁的排水沟，“这沟挖得值，早上的雨全排出去了，矿道一点没积水。”
下午，去府城的马车还没回来，刘石带着徒弟在矿洞外凿第二块石板。錾子落在石面上，溅起细碎的石屑，银点在碎屑里闪，像撒了把米粒。“这块要雕个灵珠种的图案，”刘石画着线，“送给沈先生，让他知道咱不光石料好，手艺也不差。”
王铁匠的媳妇抱着路生来看热闹，孩子的小手抓着块碎石，往嘴里塞。“可不能吃，”王铁匠抢过碎石，“这是宝贝，将来能铺到京城的路，让咱路生长大了也能顺着路去京城瞧瞧。”
夕阳西下时，远处的石板路上终于出现了马车的影子。赶车的伙计挥着鞭子，马车跑得飞快，红绸带在风里飘。“回来了！”孩子们喊着，往路口跑。
马车停稳后，伙计跳下来，手里举着个红封：“府城的石匠铺老板说了，这石料是他见过最好的，订了十块，让咱赶紧送！这是定金！”他又拿出个木盒，“这是老板送的雕刀，说谢谢刘师傅的好石料。”
刘石接过雕刀，在手里掂了掂，刀刃锋利，闪着寒光。“好！”他笑着说，“明天就开凿，保证让他们满意！”
墨渊看着红封里的银子，沉甸甸的，比货运赚的钱更让人踏实——这是青石镇靠自己的石料赚来的，是实打实的本事。
往回走时，暮色染红了石板路，马车旁的人说说笑笑，脚步声、车轱辘声混在一起，像支欢快的曲子。王铁匠哼着：“石料好，手艺高，青石路，通九霄……”路生在他怀里咿咿呀呀，像是在跟着唱。
夜色降临时，矿洞的灯笼亮了，照着新凿的石板和忙碌的人影。墨渊知道，这初运只是个开始，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石料顺着矿道、顺着石板路运出去，把青石镇的名字刻在更多地方，像石板上的银点，闪闪发亮，擦不掉，磨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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