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武十八年,夏。
阿拉伯沙漠,一片被神都遗忘的焦土。
烈日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一支墨家军的百人巡逻队,正顶着酷暑,在沙海中艰难行进。他们的任务,是清剿一股盘踞在“魔鬼城”雅丹地貌区的阿拉伯抵抗组织残余。
年轻的士兵林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灌了一口水囊里已经变得温热的水。这是他来到阿拉伯的第三年,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炎热和风沙。只是,他始终无法习惯,那种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仇恨。
“队长,前面有血迹!”一名眼尖的斥候,在一处沙丘背后,发现了情况。
林峰立刻打出手势,全队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
沙丘后,躺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女。她的腹部,插着一柄淬毒的弯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黄沙。她的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如同黑曜石般,却因失血而黯淡的眼睛。
“是抵抗组织的人!”一名老兵举起了手中的“神威”步枪。
“等等!”林峰制止了他。
他从少女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仇恨,只看到了无尽的绝望与不甘。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蹲下身。
“为什么?”他用生涩的阿拉伯语问道。
少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
“救……还是不救?”身后的士兵们,议论纷纷。
林-峰看着少女那双即将熄灭光芒的眼睛,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在益州老家,那个同样在绝望中等待他救援的小妹妹。他的心,猛地一软。
“她是活口。带回去,审讯。”林峰做出了一个可能会让他掉脑袋的决定。
他拔出少女腹部的弯刀,用随身携带的“百草丹”粉末,为她止血,然后将她抱上了自己的战马。
回到营地,林峰将少女藏在了自己的帐篷里。他告诉所有人,这是重要的人犯,需要单独审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用自己节省下来的口粮和珍贵的净水,悉心照料着这个来历不明的敌人。
少女的伤,在“百草丹”的神奇药效下,很快便痊愈了。她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如同沙漠中夜昙般,美丽而倔强的脸。
她告诉林峰,她叫阿依莎,是附近“月亮部落”首领的女儿。一个月前,她的部落,被那群自称“真主之剑”的抵抗组织,强行征召。她的父亲因为不愿族人去送死,被当众斩首。她自己,则是因为试图逃跑,而被追杀。
林峰相信了她的故事。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对战争的厌恶,和对那些极端分子的仇恨。
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在这片残酷的沙漠里,找到了彼此的慰藉。林峰会给阿依莎讲述神都的繁华,讲述“墨龙”列车和“墨鸢”飞机;阿依莎则会教林峰吹奏古老的阿拉伯骨笛,在寂静的夜里,用悠扬的笛声,抚慰他思乡的愁绪。
爱情的种子,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
一个月后,阿依莎告诉林峰,她知道“真主之剑”在“魔鬼城”的老巢。她愿意,带墨家军去。
在阿依莎的带领下,林峰的巡逻队,成功绕开了所有的陷阱和暗哨,找到了抵抗组织隐藏在雅丹地貌深处的秘密据点。
一场干净利落的突袭战,就此打响。
“真主之剑”失去了他们最熟悉的地形优势,在墨家军的精良装备和周密计划面前,不堪一击。不到一个时辰,这个困扰了墨家军数月之久的抵抗组织,便被彻底剿灭。
林峰,因此立下大功。战报传回神都,帝君霍天生亲自下旨,授予他“沙漠勇士”勋章,并破例允许他,带着那位“有功”的阿拉伯少女,返回中原。
消息传来,整个营地都沸腾了。所有人都为林峰感到高兴。
林峰自己,更是欣喜若狂。他终于可以带着心爱的姑娘,离开这片血腥的沙漠,回到那个和平繁华的故乡。
然而,就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夜,意外,发生了。
一支规模远超以往的抵抗组织,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魔鬼,突然对部落发动了疯狂的夜袭。他们的目标,不是墨家军,而是那些选择与墨家军合作的“叛徒”。
火光,喊杀声,惨叫声,瞬间将宁静的夜晚,撕成了碎片。
林-峰第一时间冲向阿依莎的帐篷,他要保护她。
“阿依莎!快跟我走!”他拉起她的手,就要向外冲。
但阿依莎,却挣脱了他的手。
“林峰……对不起。”她的眼中,满是泪水与挣扎。
“什么?”林峰一愣。
就在此时,一支淬毒的流矢,呼啸而来,目标,正是林峰的后心。
“小心!”
阿依莎尖叫一声,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林峰面前。
噗嗤——
箭矢,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胸口。
“阿依莎!”林峰抱住软软倒下的少女,目眦欲裂。
“林峰……我……我骗了你……”阿依莎的口中,涌出鲜血,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我……我才是‘真主之-剑’……真正的‘信使’……我的任务……是接近陈安……然后,杀了他……可是……可是我……”
她抬起手,想要抚摸林峰的脸,却最终无力地垂下。
“活下去……”
这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林-峰抱着渐渐冰冷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他终于明白,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一个,用爱情和信任,编织的,最温柔也最致命的陷阱。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怀中的阿依莎,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他缓缓站起身,看向那些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他的眼神,变得平静,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他从怀中,掏出了最后一枚,也是威力最大的,“霹雳”激光手雷。
“阿依莎……我带你……回家。”
他微笑着,按下了启动按钮。
轰——!!!
一团炽烈的白光,在沙漠的夜空中,骤然绽放。如同,一朵瞬间盛开,又瞬间凋零的,血色玫瑰。
……
神都,永恒宫。
霍天生看着光幕上,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以及那份记录了林峰与阿依莎所有故事的绝密档案,久久没有说话。
“帝君,林峰违抗军令,擅自带敌酋之女回营,按律当……”杜衡在一旁,低声说道。
霍天生摆了摆手。
“追封林峰为‘帝国忠烈’。追封阿依莎为‘和平使者’。”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将他们的故事,拍成影片,名字就叫——《沙漠玫瑰》。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个关于爱与救赎,关于不同文明相互理解的,伟大故事。”
“朕要让这部影片,在阿拉伯的每一个部落,每一个村庄,循环播放。”
“朕要让他们知道,抵抗,是死亡。而顺从,才能得到爱情,和新生。”
范长生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他看着帝君那张平静的脸,第一次感到,自己效忠的,或许不是人,而是一个能将世间所有情感,都当成筹码和工具的,真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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