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宫,地下三千米,“创世纪”实验室。
霍天生的脸色,比实验室的合金墙壁还要阴沉。他卷起袖袍,那片淡金色的鳞片,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从手臂,蔓延到了小臂,如同一片精致而诡异的纹身。
一种冰冷的、陌生的触感,正顺着血脉,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身体,也侵蚀着他身为“人”的自我认知。
“帝君,您的心率、血压,各项生命体征,都在出现非正常波动。‘伊甸’基因的排斥反应,正在加剧。”楚巧儿看着光幕上的数据,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我们尝试了所有的免疫抑制方案,但……都只能延缓,无法根除。它就像……就像一个更高维度的生命体,在按照自己的意志,重塑您的身体。”
“废物。”霍天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科技,感到了无力。他能征服世界,却征服不了自己身体里,那一段小小的基因序列。
就在此时,整个实验室的警报系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实验室的中央。
伊月。
她依旧是一袭白袍,赤着双足,仿佛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她身后的墨神甲禁卫军,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塑,一动不动。
“看来,你遇到了点麻烦,我的……执剑人。”伊月看着霍天生手臂上的鳞片,那双空灵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似于“怜悯”的情绪。
“是你搞的鬼。”霍天生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是你自己的贪婪,让你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伊月缓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晶莹如玉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鳞片,“很美,不是吗?这是神性的痕迹,凡人,没有资格拥有。”
霍天生的眼中,杀机暴涨。但他强行压了下去。他知道,在彻底解决“双生蠡”之前,他杀不了她。
“解药。”他言简意赅。
“解药,不在我这里。”伊月摇了摇头,“‘伊甸’基因,源自我们一族的始祖。它的力量,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想要驾驭它,你必须找到,与之同源的,另一种力量,来达成平衡。”
她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水晶板,递给了霍天生。
“钥匙,在万丈深渊之下。在生命诞生之初的摇篮里。去吧,去寻找‘利维坦之心’。那是你唯一的,救赎。”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然后,消失无踪。
实验室的警报,这才迟钝地响起。禁卫军们,也如同大梦初醒,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中央。
霍天生没有理会这些。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水晶板上。
“巧儿!”
楚巧儿立刻上前,接过水晶板,将其连接到“墨脑”上。
复杂的基因序列和星图,在光幕上飞速闪现。
“帝君!破译成功了!”一个时辰后,楚巧儿激动地喊道,“这是一份……一份基因修复方案!它……它理论上,可以抑制‘伊甸’基因的活性!方案中提到,需要一种来自深海超高压环境下的特殊基因片段,作为‘稳定剂’。”
“立刻合成!”
“是!”
七天后,一支淡蓝色的药剂,被注入了霍天生的体内。
手臂上那刺眼的金色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最终,消失不见。虽然皮肤下,依然能感觉到那股蠢蠢欲动的异种力量,但至少,他表面上,又变回了那个完美的帝王。
霍天生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力量,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兴奋与后怕。
“立刻启动‘千里传音’,接通南洋总督,萧穆凡!”
光幕亮起,萧穆凡的身影出现。
“传朕神谕!”霍天生的声音,不容置疑,“命你即刻率领南洋第一、第二舰队,前往‘龙涎海沟’。朕要你,在一个月内,为朕,取回‘利维坦之心’!”
他将那份从水晶板上破译出的,关于“利维坦”的模糊坐标和形态描述,传给了萧穆凡。
半个月后,太平洋深处,龙涎海沟。
庞大的南洋舰队,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岛屿,静静地悬浮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旗舰“南溟号”的甲板上,萧穆凡身着黑色风衣,海风,吹动着她如墨的长发。
“报告总督!‘玄龟三号’深潜器,已下潜至九千八百米!声呐系统,探测到异常巨大的生物信号!”
“继续下潜!”
光幕上,传回了“玄龟三号”拍摄到的画面。
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沟中,一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正静静地沉睡着。它的身体,仿佛是一座连绵的山脉,散发着幽蓝色的生物光,将周围的海水,都映照得如同梦境。
那就是伊月所说的,利维坦。
“准备发射‘基因采集探针’。”萧穆凡下达了命令。
一根由神钢打造的、带着钻头的探针,从“玄龟三号”上缓缓伸出,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庞然大物的躯体,靠近。
就在探针即将触碰到利维坦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沉睡的巨兽,身上那无数个如同星辰般的发光体,猛地,睁开了!
那不是发光体,而是……眼睛!
成千上万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在深海中,同时亮起!
一股无形的、毁灭性的精神冲击,瞬间席卷了整个海域。
“警报!警报!遭遇未知能量攻击!艇身结构严重受损!”
“玄龟三号”的通讯,瞬间中断。
紧接着,从利维坦那庞大的身躯上,分裂出了数千个更小的、如同黑色利箭般的生物。它们的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拖着长长的幽蓝色尾焰,向着舰队,疯狂袭来。
“规避!开火!”萧穆凡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些黑色利箭,轻易地撕开了驱逐舰的神钢装甲,如同热刀切黄油。
轰!轰!轰!
三艘万吨级的“玄武”级驱逐舰,在短短十几秒内,便被从内部引爆,化作了三团绚烂的火球,沉入海底。
利维坦,苏醒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沉睡的古神,而是一个被唤醒的、活体“基因炸弹”!一个,由无数个小型攻击单位组成的,恐怖蜂巢!
伊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救他。
她要的,是唤醒这头沉睡在地球深处的远古凶兽,来摧毁他,和他引以为傲的钢铁帝国!
神都,永恒宫。
霍天生看着“玄龟三号”最后传回的,那成千上万只眼睛同时睁开的画面,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兴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低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响彻天枢殿的、疯狂的大笑。
“伊月……你以为,这样就能毁掉朕吗?”
“你错了!你只是,为朕,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是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的野心。
“传朕神谕!”
“命楚巧儿,立刻启动‘基因防火墙’计划!朕要免疫一切形式的基因攻击!”
“命墨安司,不惜一切代价,活捉伊蘅族圣女伊月!朕要亲自,剖开她的身体,看看里面,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命萧穆凡,舰队后撤,封锁龙涎海沟!用‘墨脑’,给朕二十四时辰不间断地,分析那些生物的攻击模式和弱点!”
“朕,要猎杀这头利维坦!朕要它的基因,成为朕踏上永生神座的,最后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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