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礼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此刻的魔蝎虽伤重,但困兽犹斗,最后一击必然石破天惊。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连续施展“白矢”、“剡注”带来的心神损耗与浩然气空虚,周身残存的浩然正气再次鼓荡,口中朗声吟诵,声音虽因消耗而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堂皇正气:“君子六艺,四曰御!”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柄由浩然气凝聚的暗金长弓骤然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取而代之的,在他身前虚空之中,无数淡金色的光点迅速汇聚、勾勒、凝实,竟在眨眼间幻化出一架古朴而庄严、由纯粹灵力构成的“马车虚影”。
这马车并非实体,却栩栩如生:双轮滚滚,车厢方正,前方三马虚影驭空,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御”之力在牵引。车轼、车辕、轮辐之上,隐约可见细微的儒家经文流转,散发着统御、驾驭、规范的气息。此乃儒家“御”术之显化,非驾驭普通马匹,而是驾驭自身正气、驾驭天地之力、乃至驾驭战场之势。
文礼立于马车虚影之后,仿佛一位立于战车之上的古代士大夫,他目光锁定那踉跄扑来的紫晶魔蝎,口中再吐真言:“舞交衢!”
“舞交衢”,源自御术之精要,本指驾驭车马于交通要道(衢)之上,回旋往复,从容不迫,掌控自如。此刻被文礼以儒家秘法施展,这架灵力马车虚影顿时“活”了过来。
只见马车双轮猛地绽放金光,并非直线冲撞,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蕴含某种礼仪轨辙的弧线骤然启动,车轮碾过虚空,留下道道淡金色的交错光痕,如同在无形的“交衢”之上纵横驰骋,轨迹难以捉摸,速度却奇快无比,带着一股“以礼驭势”、“以正压邪”的堂皇气魄,直奔紫晶魔蝎而去。
那紫晶魔蝎正强忍断肢剧痛与妖力紊乱,凭着一股悍戾之气扑向文礼,眼中只有这个可恶的人类修士。面对这突然出现的、看起来灵力波动并不算特别狂暴的马车虚影,它那被痛苦和怒火灼烧的简单灵智根本未曾重视,甚至觉得这人类是黔驴技穷,弄出个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嘶!” 它发出不屑的嘶鸣,剩余完好的那只前鳌闪烁着幽紫寒光,非但不避,反而更加凶狠地加速,朝着那迎面而来的马车虚影,狠狠撞去。在它看来,自己这凝聚了残存妖力的全力一撞,足以将这灵力幻影连同后面那人类一起撞得粉碎。
然而,就在它那庞大的、覆盖着紫晶的躯体与淡金色的马车虚影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预想中的剧烈碰撞与灵力爆炸并未发生。那马车虚影仿佛没有实体,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御”之法则。魔蝎感觉自己像是撞入了一片粘稠而坚韧的、由无数金色经纬线交织成的无形大网之中。
“舞交衢”所化的交错轨迹,在这一刻显现出真正的威力!马车虚影与魔蝎接触的瞬间,并未硬撼,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御手驾驭车马于险境,顺着魔蝎撞击的势头微微一“让”,同时车轮留下的交错金光轨迹如同活了过来,层层缠绕而上,并非束缚,而是以一种“引导”、“规范”的方式,干扰、偏折着魔蝎的冲撞之力与妖力运转。
“吼!” 紫晶魔蝎只觉得一股极其别扭、无处着力的感觉传来,它那凶悍的冲撞仿佛泥牛入海,力量被巧妙地引偏、分散,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随着那马车虚影交错的金光轨迹微微旋转、踉跄,原本精准扑向文礼的路线被硬生生带歪。更让它惊怒的是,那些缠绕上身的淡金光痕,虽然不具直接的攻击力,却让它残存的妖力流转更加滞涩混乱,连抬起尾钩做出致命一击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文礼就站在马车虚影之后,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微微摇晃,显然维持这“舞交衢”之术对他的负担极大。但他眼神锐利如初,抓住了这魔蝎被“御”术干扰、身形失衡、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绝佳时机。
紫晶魔蝎在含怒扑击文礼时,本就倾注了残存的全部妖力与凶性,势头狂猛无比。被“舞交衢”那玄妙的交错金光轨迹缠绕、引导后,它那庞大的、覆盖着厚重紫晶甲壳的身躯,就像一辆被无形缰绳套住、却又被自身狂暴马力驱动着的失控“百吨王”战车,完全偏离了原本冲向文礼的轨迹。
在金色光痕的牵引与自身惯性的作用下,魔蝎身不由己地朝着侧方,那里正是妖兽反扑浪潮较为密集的区域,紫晶魔蝎带着虚空马车踉跄冲撞过去。
“吼!小心!”
“那蠢货冲过来了!”
附近的妖兽们惊恐地发现,这头平时它们也需敬畏几分的化神同僚,此刻已经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但却带着毁灭性的动能朝它们碾压而来。魔蝎那身坚硬的紫晶甲壳,此刻成了最恐怖的冲撞武器。
“嘭!咔嚓!”
首当其冲的几头元婴期狼妖试图躲避,却被魔蝎那完好的巨鳌横扫而过,如同被重锤击中,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惨叫着横飞出去,眼看是不活了。
“轰隆!”
魔蝎沉重的身躯狠狠撞入一群正在集结、准备向前冲锋的豪猪妖群中。这些豪猪妖背部长满淬毒尖刺,但对上魔蝎这身更坚硬的紫晶甲壳却毫无用处,反而被碾得筋断骨折,毒刺折断,鲜血与内脏泼洒一地,阵型瞬间被撞得七零八落。
更可怕的是,那马车虚影留下的交错金光轨迹仿佛拥有生命,不仅牵引着魔蝎的冲撞方向,更隐隐“借”了魔蝎冲撞的力道,将那些被撞飞、撞伤的妖兽残骸、以及四溅的妖血碎肉,都裹挟进一股混乱的、带着淡金色光晕的冲击波中,向着更深处扩散。
“嘶啦——!”
一头试图从侧面扑击其它人族修士的化神初期蛇妖,猝不及防被魔蝎翻滚的尾钩扫中腰身,坚硬的鳞片也被刮掉大片,鲜血淋漓,痛得它嘶鸣不已,攻势顿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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