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六年，五月端午。
东北，黑龙江畔。
此时的江南早已是酷暑难耐，但这片被冰雪覆盖了大半年的黑土地，才刚刚迎来迟到的春天。嫩绿的小草顽强地钻出冻土，白桦林里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
然而，打破这片原始森林宁静的，并非只有鸟鸣，还有那一阵阵沉闷的号子声和铁锤敲击岩石的叮当声。
在黑龙江以南、小兴安岭脚下的一处荒原上，一座巨大的“劳动改造营”正在拔地而起。
这里没有高墙电网，因为周围是茫茫林海和沼泽，跑出去就是喂狼。
数万名身穿灰色囚服、剃了光头（为了卫生和标识）的男子，正在监工的皮鞭和刺刀下，挥汗如雨地开垦荒地、修筑道路。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曾有着显赫的身份——满洲正黄旗、镶黄旗……贝勒、贝子、固山额真。
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战犯。
“快点！没吃饭吗？！”
一名年轻的汉人监工，挥舞着手中的柳条鞭，抽在一个动作迟缓的老者背上。
那老者惨叫一声，摔倒在泥坑里。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污泥和皱纹的脸。若是倒退两年，他在北京城里跺一脚，半个京城都要抖三抖。他是礼亲王代善的孙子，曾经的铁帽子王岳乐。
“大胆！我是亲王！你敢打我？”岳乐本能地吼道。
“亲王？”监工冷笑一声，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这里只有劳改犯！编号9527，起来干活！今天的开荒任务完不成，没饭吃！”
岳乐咬着牙，看着周围那些曾经对他卑躬屈膝、如今却拿着枪指着他的汉人包衣（现已转为中华国防军预备役），眼中满是屈辱的泪水。
但他还是爬了起来，捡起锄头，继续在那坚硬的黑土地上刨食。因为他知道，不干活，真的会饿死。
这就是卢象升为他们安排的“审判”。
不是一刀砍了，那太便宜他们了。而是让他们用余生，在这片被他们祖先视为“龙兴之地”的土地上，用汗水和鲜血，去偿还他们欠下汉人的债。
……
营地的另一侧，是一片相对整洁的木屋区。
这里关押着满清的皇室妇孺。
孝庄太后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坐在一架纺车前，笨拙地纺着线。她的手指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血痕，但她没有停下。
在她旁边，十岁的顺治帝福临（现改名福临，无姓），正拿着一本《三字经》，在一名汉人教书先生的监督下，大声朗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背错了！手伸出来！”
教书先生毫不客气地用戒尺打了福临的手心。
“哇——！额娘！他打我！”福临哭着扑进孝庄怀里，“我是皇帝！他怎么敢打皇帝？”
孝庄停下纺车，看着儿子红肿的手心，心中一痛，但随即硬起心肠，把儿子推开。
“福临，记住了。大清亡了，你不再是皇帝，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华国国民。不想挨打，就好好读书。学会了汉字，学会了做人，你才能活下去。”
她转头对教书先生施了一礼：“先生，犬子顽劣，请您严加管教。”
教书先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曾几何时，他是满人的奴才，连抬头看一眼太后都要杀头。如今，他却成了“皇帝”的老师。
这就是新时代。
……
沈阳，东北行省总督府（原盛京皇宫改建）。
首任东北总督，是卢象升特意调来的“能臣”——前明蓟辽总督王在晋（在原历史中因主张修墙被罢免，此时被启用）。
王在晋虽然年纪大了，但对辽东事务极熟，而且手段老辣。
此刻，他正站在巨大的辽东地图前，向视察工作的卢象升汇报“新政”的进展。
“执政官，按照您的指示，‘移民实边’计划已经全面启动。”
王在晋指着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
“第一批从山东、河南招募的五十万流民，已经抵达辽阳、沈阳等地。政府给他们发了种子、农具和耕牛，还免了三年的税。现在，辽河平原上到处都是开荒的汉人，今年的秋收有望了！”
“很好。”卢象升点头，“关内人多地少，关外地广人稀。这就是天然的互补。只要把汉人迁过来，扎下根，这东北就永远是中华的东北，谁也抢不走。”
“还有教育。”王在晋继续汇报道，“我们在各地设立了‘汉化学校’。所有的满洲儿童，必须强制入学，学汉语，穿汉服，习汉礼。严禁在公共场合说满语。违者重罚！”
“嗯，文化同化是根本。”卢象升目光深邃，“不过，也不要逼得太紧。对于那些愿意归顺、表现好的满人，也要给点出路。比如……让他们去参军，去西伯利亚打罗刹鬼。”
“参军？”王在晋一愣，“让他们拿枪？”
“给他们发冷兵器，或者当运输队。”卢象升冷笑一声，“罗刹鬼凶残，正好让这些满洲‘巴图鲁’去跟他们狗咬狗。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
视线再次回到黑龙江畔。
中华国防军北伐军指挥部，设在瑷珲城（今黑河市）。
赵云飞和李定国正在研究作战方案。
“执政官来电了。”赵云飞扬了扬手中的电报，“‘白山黑水的审判’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该轮到那些罗刹鬼了。”
“那些毛子（沙俄哥萨克）最近很嚣张。”李定国指着地图上的雅克萨，“他们仗着有木城堡垒，又有火枪，经常袭击我们的巡逻队。前天，一支去江北侦察的小分队失踪了，估计是遭了毒手。”
“哼，找死！”赵云飞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们以为这黑龙江是没人管的荒地？老子要让他们知道，这是中华的内河！”
“李司令，你的雪地特种旅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出击！”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这次，我要给他们来个‘冰雪奇袭’！”
“好！”赵云飞下令，“三天后，全军北进！海军的浅水炮舰也会配合行动。目标——雅克萨！把那些吃人的罗刹鬼，给我赶回老家去！或者……把他们埋在这冰天雪地里当肥料！”
窗外，一场倒春寒的暴风雪正在酝酿。
而在那风雪的深处，一支由雪橇、滑雪板和白色披风组成的幽灵部队，正在悄无声息地向着雅克萨进发。
满清的审判结束了，但帝国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中华民族的生存空间，将由铁与血来重新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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