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破长空。这一次比从前的每次都要严重。
就如同世界上存在某些人，他们从不敲门，有些人，则不把敲门与开门联系在一起。而这些人往往会有一个不爱锁门的好友。
吟游诗人便是后者———在开门这件事上。
动物学家翻了个身，努力从棉被下扬起头，看了看早被推开的门缝。
“怎么，被闪电吓得睡不着觉了？”动物学家轻声说，“如果你和我的某位朋友住上一晚就会知道，鼾声可以比雷声更吓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费尔曼含糊地插嘴。
“根本没人睡得着，”诗人踏进房间，如同走上舞台那样，双臂张开，转了个圈，故意压低嗓子，“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别说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句子了，诗人。”动物学家翻了个身，“没人在乎你的诗歌。”
“这不是我写的，这……”
“打住。”费尔曼严肃地看着诗人。
诗人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看了看动物学家后，就像吞了一个苍蝇那样难受的点了点头。
诗人吞了吞口水后，犹豫地开口，“告诉我你到底是找什么动物来的。”
“所以你花了一晚上就想了这些？”费尔曼问。
“龙。”动物学家舌头一卷，巧妙地发出这简短而奇妙的读音，口中嗒的一声，仿佛真的有飞龙扇动翅膀飞上天空那样。
回应他的只有雷声。
闪电撕破了沉默。
“龙真的存在吗？”诗人说，“从来没有人见过龙。”
“所以我要来找。”动物学家艾卡说。
“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呢？”诗人的话衔着艾卡的话音尾巴出现，就像他热爱的，在不知名的酒馆和喝的烂醉的人吵架并获得胜利那样。光凭这一点，他和桑吉太合得来了。只不过，诗人通常会保持清醒，而桑吉则也会和对面一起喝酒。
“啊呀，别这么说。”艾卡嘟囔着，“那只是我活的不够久罢了。”
费尔曼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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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耗尽最后的一点生命力，在太阳升起时分化做了细丝，然后，灿烂的阳光升起在一片蓝天，仿佛诉说着昨晚的一切都是谎言。
就连我的伤口也结了痂。我忍不住松开缰绳，抚摸着额头。就像粗糙的碎石一样。好在没那么疼，也没那么晕了。
我沿途从某个侧翻在河道的马车上捡到了大小合适的挎包，为了防止大水冲走可能的伤员而停下脚步的我幸运地遇到了不幸的人———死得很彻底的旅行者，老到几乎可以认为是老死的骑士。
通常，骑士与盔甲一同下葬。我来不及埋葬这个可怜者，只是在洪水把他彻底冲走前带走了他的黑色头巾、小盾与背包。
也是那盾替我挡下了凌晨时分拳头大小的冰雹。而那背包，成了将我伪装成最普通的旅行者的最后一块拼图。
这不是掠夺。骑士从不掠夺，这只是暂时保管。
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陌生。当然，树与土坡的组合没什么不同的，也没什么值得“熟悉”的。
只是我对奥图姆周边太过了解了。尤其是普鲁佩，就算为每一棵独特的草起好名字，我都不会分不清它们。
对于那些温暖而熟悉地方，可爱是最好的形容词。而恐怕对这里的形容词则更多偏向景物描写。
在为这片地方选个显着的特征名前，几个身影出现在路中间。我差点将其认作碎石头。
“当心！让开！”已经来不及减速了，我看清了，那是几个蹲在地上的孩子。
还好，他们如同广场上被弹弓打扰的的鸽子一样，脚下一蹬就跳开到路边。
“诶诶诶诶！”我叫着，马更大声叫着，被拉得扬起前蹄，在空中倒了两个步子。
“您是骑士！”一个孩子忽然叫了起来，吵得我脑袋再次嗡嗡响了起来。
“正是。”我翻身下马，刻意地露出了腰间的长剑，孩子的眼睛一下睁大，于是我便浅浅笑着，拿起几乎被忘掉的“史实”强调，说，“年轻的骑士们，你们要去哪里呢？”
“好啊！！！”一个孩子欢呼道。
“呐？我可以摸摸您的……剑吗……”另一个孩子怯怯地把手指对在一起，嘴里说着问题，身体已经上前一步，几乎要站在我的鞋子上。
“当然没问题，”我拔出了剑，递了过去，“你可以对着空气挥舞，不过当心，它很沉，也很危险。”
“一点也不沉。”那孩子几乎是骄傲地说，歪歪扭扭地直直举起剑，落下，“呐？我挥动啦！”
“更沉的是无形的东西，年轻的骑士们，剑上的荣耀更沉。”我依旧绷着奇怪的腔调，还装出了点口音，说，“当你们拿起属于自己的剑时，你们就明白了！”
“太棒啦！我已经有啦！”第一个开口的孩子从路边捡起了一根笔直的木棍——它被刻意修改过，绑上布条，还有个小小的剑格呢！
“能带我们去城堡吗？”第二个开口的孩子说，“呐，我们要去与龙战斗。”
“龙？”我笑了，但很快收回，“是的，龙是骑士们最大的敌人。上马吧！”
我先翻上马，随后伸出右手，左手紧紧抱着我的包。我轮番抱起两个孩子，让他们一前一后地坐在我的马上。
“骑士团，出征！”前面的孩子大叫着。
我便让马慢慢地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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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长满了水的河边的高地，顺着河流一路下坡———歌声从远方传来。
“呐？我听到了女孩子的歌声。”后面的孩子轻轻开口说着，我这才分辨出这个是个女孩，她的口癖实在让人忘不掉。
“那是公主在孤独地等着你们救援呢！”我放缓了前进速度。
“公主才不需要救，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前面的孩子大喊，“公主拥有超强的魔法，能救下自己！”
我越来越搞不清他们的世界观设定了。
随后翻过了一座小山后，散落在地上的“盒子”一般的镇子在我眼前出现。我在原地转了个圈，停下马。
“呐？是城堡！”孩子在后面激动地叫着，“我们到了！骑士们！”
而我身前的孩子夸张地扭过头来，朝着我的耳朵大叫，“把女孩从恶龙的的手下解放！”
“孩子们，你们要独立战斗了。”我叹了口气。
“怎么，老骑士，您不要退缩啊！龙就在前方。”
“不，你们已经成熟，快去独自面对考验吧，龙就在———”我拔出剑，朝着前方一指，“你们认为的地方！”
龙哪也不在。
龙就在被人们所认为存在的地方。
龙哪里都在。
如果你想明白了，龙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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