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商路虽然打通了，但并不代表绝对的安全。
就像下水道里永远会有老鼠一样，在这片星罗棋布的群岛之间，依然活跃着无数零星的海盗。
他们不再像陈祖义那样成群结队，而是化整为零，驾驶着快船，像幽灵一样出没在航道的死角。他们不敢抢黑旗军的大船，却专门盯着那些落单的小商船和渔船。
“张董，这个月又有三艘挂着咱们旗的私商船被劫了。”
林道乾将一份报告摔在桌上，一脸的戾气，“这帮孙子太滑头了！咱们的大舰队一去，他们就钻进红树林或者是那些鸟不拉屎的荒岛村子里。咱们一走，他们又出来咬人。就像……就像……”
“像苍蝇。”张伟接过了话茬，手里把玩着一支精致的左轮手枪（手工试制版）。
“对！就是苍蝇！恶心人！”林道乾骂道，“我带人去剿了几次，那些岛上的村民全都装傻充愣，还给海盗通风报信。咱们总不能把所有的村子都屠了吧？”
“屠村？”张伟摇了摇头，“那是莽夫干的事。杀人太多，有伤天和，也坏了名声。”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们恶心着？”
“林经理，你以前是海盗，你应该最清楚海盗的软肋是什么。”张伟抬起头，看着林道乾。
“软肋？”林道乾想了想，“销赃？补给？”
“对，就是补给和销赃。”张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海盗也是人，要吃饭，要喝水，要修船，要花钱。他们在海上飘着是活不下去的，必须上岸。”
“那些容留他们的村落，就是他们的‘根’。”
“只要拔了这些根，苍蝇自然就饿死了。”
“可是那些村民……”
“村民？”张伟冷笑一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辜的雪花。他们既然选择了包庇海盗，分润赃物，那就是共犯。”
“传我的命令。”
张伟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即日起，在南洋联邦所有控制区及辐射区（包括各藩属国），实行《海上治安管理特别法》，简称‘绝户计’。”
“第一：推行‘保甲连坐制’。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凡一户通匪，全甲连坐；凡一甲通匪，全保连坐。”
“连坐的惩罚很简单：全村流放澳洲挖矿，永不回籍。村落……夷为平地。”
“第二：建立‘海上良民证’制度。所有的渔船、商船，必须在株式会社登记，领取带有编号的铁牌。无牌出海者，一律视为海盗，击沉勿论。”
“第三：重赏举报。凡举报海盗窝点或通匪村落者，赏银千两，赐‘荣誉公民’身份，分房分地。”
林道乾听得冷汗直流。这一招……太毒了！
这是要把海盗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硬生生地淹死啊！
“执行吧。”张伟挥了挥手，“先找个典型，杀鸡儆猴。”
……
三天后，廖内群岛（Riau Islands），一个名叫“黑石村”的小渔村。
这里地形复杂，水流湍急，是海盗们理想的藏身之所。昨晚，一伙刚刚劫掠归来的海盗，正躲在村长的家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村长手里拿着海盗分给他的两匹丝绸，笑得合不拢嘴。
“砰！”
村口的一声枪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沉闷的汽笛声响起。一艘挂着黑旗的蒸汽铁甲舰（平海号），像一座移动的铁山，堵住了村子的出海口。
无数全副武装的黑旗军士兵，乘坐小艇冲上了海滩。
“都出来！集合！”
士兵们粗暴地踢开每一扇门，将还在睡梦中的村民和那些宿醉的海盗全部赶到了晒谷场上。
“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村长仗着自己地头蛇的身份，试图撒泼。
“王法？”
林道乾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提着那把杀人无数的战刀。
他指了指那些被从地窖里搜出来的、还没来得及销赃的货物，上面赫然印着“大明株式会社”的徽章。
“这就是王法。”
林道乾转过身，对着那几百名瑟瑟发抖的村民吼道：“根据联邦法律，黑石村通匪确凿，全村连坐！”
“男人，全部押上船，送去澳洲挖煤！女人和孩子，送去爪哇纺织厂！”
“至于这些海盗……”林道乾看了一眼那几个跪在地上求饶的家伙。
“吊死在村口的椰子树上。风干一个月，不许收尸！”
“执行！”
“不要啊！冤枉啊！”
哭喊声震天动地。但在黑旗军冷酷的刺刀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一个时辰后。
黑石村变得空无一人。
“点火。”
随着林道乾一声令下，一把大火吞噬了这个存在了百年的村落。
冲天的黑烟，在几十里外的海面上都能看见。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类似的场景在南洋的各个角落上演。
几十个通匪的村落被强制搬迁或摧毁。数万名“涉黑”人员被流放。
那些原本还想抱着侥幸心理的村民们，终于被这种雷霆手段吓破了胆。
他们开始疯狂地举报。
“长官！我知道隔壁岛上有个山洞，里面藏着海盗！”
“长官！我表哥是海盗，他昨晚回来了，就在床底下！”
海盗们绝望地发现，他们曾经赖以生存的“群众基础”彻底崩塌了。他们靠岸想买点淡水，迎接他们的是村民的锄头和绑绳；他们想找个地方修船，却发现连只老鼠都在盯着他们。
不到半年。
南洋的海盗绝迹了。
是真的绝迹了。连那些只有几条破船的小毛贼，也都乖乖地把刀扔进了海里，跑到株式会社的招工处，老老实实地当起了苦力。
因为他们知道，做苦力虽然累，但至少能活命。
而做海盗……那是真的会“绝户”的。
张伟坐在星洲的办公室里，看着那一本本厚厚的“治安报告”，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李先生。”
“在。”
“告诉林道乾，海上的苍蝇拍完了。”
“现在的南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因为没人敢）。”
“我们的商船，终于可以不需要护航，就像在自家的池塘里一样，自由地航行了。”
“这就是……秩序。”
“建立在绝对暴力和严密组织之上的……铁血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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