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通过电波传达到每一个行动小组。频道里先是一片死寂,随后响起几声压抑的、不甘的叹息,以及现场对峙人员惊愕的询问声。
行动,失败了。至少,暂时失败了。
李正坐在隔间里,听着陈明那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的指令,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希望,在触手可及的瞬间,轰然破碎。他仿佛看到赵瑞龙在省警卫局人员的“护送”下,带着嘲讽的笑容,从容登机离开;看到那些刚刚落网的爪牙被“联合调查组”以各种理由取保或轻判;看到王竞泽在“自己人”的“治疗”和“调查”下,慢慢“康复”,然后说出他们想要的口供……
而他自己呢?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陈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隔间门口。他的脸色灰败,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正。
“李市长……”陈明的声音干涩,“刚刚接到联合调查组筹备办公室的‘通知’。要求所有与本案相关的‘举报人’、‘线索提供者’及‘关联人员’,在调查期间,必须留在指定地点,配合调查,不得随意离开,不得与外界进行非必要的联系,直至调查结束。”
李正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所谓的“指定地点”、“配合调查”,不过是变相的软禁和控制。赵立春不仅要救儿子,还要将可能威胁到他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封住他们的嘴!
“杨菲呢?孙伟呢?刘强市长呢?”李正急切地问。
“他们……也会被‘通知’到。”陈明移开目光,语气沉重,“这是‘上级要求’,为了‘调查的顺利进行’和‘相关人员的安全’。”
安全?李正只想冷笑。这分明是隔离和囚禁!是将他们这些知情者、揭发者,与外界隔绝开来,防止他们继续串联,也防止他们在接下来的“联合调查”中说出不该说的话!
“陈主任,你们……”李正看着陈明。
陈明苦涩地摇了摇头:“我和老韩,还有其他几位直接负责行动的同志,也被要求‘暂时回避’,‘配合上级对行动程序的审查’。”
连陈明和老韩这样的核心办案人员都被“回避”了!赵立春的反击,不仅是要保住人,更是要彻底接管调查主导权,将沈国良这条线上的力量排除出去!
完了。李正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们输了。输给了权力巅峰的蛮横干预,输给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输给了这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李市长,”陈明看着他,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歉意,也有着一种不甘的火焰在微弱地跳动,“留得青山在……先服从安排。事情……还没完。”
还没完?李正看着陈明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是啊,沈国良副书记还在,正义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赵立春可以暂时压制,但张伟民用生命换来的证据,那些被掩盖的罪恶,不会因为一次行动的受阻而消失。只要人还活着,证据还在,斗争就远未结束。
只是,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黑暗,更加艰难。
一名穿着陌生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对李正说:“李正同志,请跟我来。车已经准备好,送你去指定的休息地点。”
李正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希望的指挥部,看了一眼陈明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些已经停滞或混乱的画面。
他提起那个黑色小手提箱,跟着工作人员,走出了隔间,走出了仓库。
外面,天色已然大亮,阳光刺眼。
但这阳光,照在李正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被带上了一辆挂着普通牌照的轿车。车子启动,驶离了这个曾经是“惊雷”行动心脏的地方。
车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井然有序。仿佛昨夜的惊心动魄,拂晓时分的激烈交锋,都只是一场幻梦。
但李正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一场刚刚开始、并且因为对手的强势反扑而骤然升级的、更加凶险的战争。
而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些人,已经从主动进攻的一方,被迫转入了更加不利的防御和坚守状态。
车子驶向未知的“指定地点”。
车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给一段历史钉上了棺盖。
李正坐在后排,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他认得这条路,是通往市郊干部培训中心的老路。培训中心几年前翻新过,有几栋独立的小楼,环境清幽,安保严密,常用来举办封闭式会议,或者……安置一些需要“静一静”的干部。
果然,车子驶入培训中心侧门,绕过主楼,停在一栋掩映在香樟树后的三层灰白色小楼前。楼很新,外观简洁,甚至有些刻板,窗户都是统一样式,挂着浅色窗帘。门口站着两名穿着便服但身姿笔挺的年轻人,目光锐利地扫过车辆。
“李正同志,到了。”副驾驶座上的工作人员回过头,语气平淡得像在播报天气,“请下车。你的房间在二楼,生活用品已经备好。调查期间,请你遵守规定,未经允许不要离开这栋楼,不要使用个人通讯设备,楼内有固定电话,但只能拨打内线和管理员办公室。三餐会按时送到房间。有什么生活需要,可以向管理员提出。”
李正推开车门,秋日上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有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修剪过的草坪气息。一切都那么宁静,那么规范,和他记忆中来这里参加短期培训时的氛围别无二致。
除了,他是被“送”来的。除了,那两名便衣年轻人审视的目光里,没有对学员的客气,只有审视和戒备。
他拎着那个装着他所有“证据”和随身物品的黑色小手提箱,跟着一名工作人员走进小楼。楼内装修同样简洁,米白色的墙壁,浅灰色的地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装修材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一楼有个不大的值班室,里面坐着一位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女管理员,正低头看着什么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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