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加紧赶订单,苏海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
“师父,您之前说慢工出细活,我们做这么快,有些细节都没打磨到位,会不会让客人们觉得敷衍?”
他犹豫了几天,今日见师父的一个亲戚在打磨圆球的时候,随便打磨了两下就放在一边,他忍不住试探地问道。
“那你就去处理那些细节吧,其他的东西,我让其他人来就行了。
若是来订货的人少,我们可以慢慢做,但要是人多了,我们还慢慢做,人家早就去其他店里了,又何必来我们这里?”
他见苏海这么说,脸面上有些下不来。
苏海作为一个徒弟,这会难道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这个做师傅的偷懒了吗?
“就是,我看这圆球,就算是没那么光滑,也没什么影响嘛,不也在这上面滚来滚去的。
小苏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师父都这么说了,你还要顶撞他?难不成你觉得这东西是你先做的,所以你比你师父还要懂?”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接了人家的钱,可以做的再好一些,他们也能回头光顾,到时师父也能多赚点钱。”
“哦,你的意思是我还要靠着你的提点才能赚得到钱?”
苏海的师父冷着脸,看向他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不满。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海发现自己现在无论怎么说都是错的。
“行了,这些事我自己会做主,你就安心做我让你做的事情吧。其他的事先交给他们,他们做得也不错。”
苏海见师父生气了,他也没有继续多说。
师傅不让他再继续做主要的事情,他就把那些圆球和球杆慢慢的打磨,直到打磨成自己想要的状态。
过了一段时日,苏海猛然发现,这桌球的活已经不用他做主要的工作了。
“有的人啊,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全然忘记了当初要不是师父的教导,他也不会到今日。
才刚学了点本事,就敢指点人了,我要是他师父啊,我才不会分钱给他,什么事都没做,平白得了那么些钱,也不知道是怎么好意思的。”
“就是,拿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安不安心,那都是他师父教的,一个还没出师的徒弟,竟然也敢分师父的钱。”
苏海听着他们一个个挤兑的声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这群人里面只有他是正经拜了师父的。
他偷偷看了一眼师父,只见师父还在刨木头,听到这些人的话,他并没有阻止。
苏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是失落。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变成了白眼狼,自己的这本事都是师父教的,平常的徒弟跟着师父,哪有那么快就教东西的?
自己跟着师父学了那么多,现在师父赚了点钱,虽然这是自己的小妹想到的手艺,但是木料和做法始终是师父指点的。
可是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这一次他回到家,脸上就写满了心事。苏月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或许就跟他的师父接到订单的事情有关,这几日,三哥每天回来都说,师父又接到订单了,到时自己能分得多少钱。
他想给小妹买过冬的大棉袄,还有被褥他也想换新的,让小妹不要再生冻疮。
苏月并没有先问他,而是在吃完了饭以后,兄妹俩坐下来她才问。
“三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哎,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感觉是不是我太小心眼了?”
苏海在她的劝说下,把这些事情都一一说出来。
“哪里是你小心眼?你师父这是不愿意再分钱给你了,所以才让亲戚们用这种手段排挤你,让你主动说出来。”
苏月听他这么说,就知道症结所在了,若是十文钱,可能他师父并不会这么在意。
但是一两银子呢,十两银子呢,钱越多,人心里的欲望就会放得越大。
十文钱给他一文,那苏海肯定也开心,但要是十两银子给他一两,他师父就不开心了。
而且在他师父的角度看来,苏海的所有手艺都是自己教的,现在他还没完全出师,就用自己教的手艺拿去赚到了钱。
虽然告诉了他,但是猛地一下子把十两中的一两分出去,他心里不高兴,或者说他家里面的人时间长了也会给他洗脑,说这样的分配方式不合理。
不过他当初答应了苏海分钱的话,这会若是自己反悔,那倒是显得他这个做师傅的小气了。
所以他师父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在亲戚们拐弯抹角地说苏海的时候,他没有吭声,就是要让苏海自己知难而退,或者说直接说出自己不要钱的话来。
苏月将自己的想法都给他分析了,原本这些话苏月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提醒他的,不过苏海的师傅以前对他很好,所以他对师傅的维护也是很多的。
苏月一是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坏,二是也想让三哥自己看清楚,这世上的人,也许他上一秒对你好,但下一秒有了利益,就算是亲如父子之间都可能有嫌隙,更别说是师父和徒弟的关系了。
“小妹,我知道了,不过他毕竟是教了我那么多手艺的师傅,我不能真跟他计较那么多。
但是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师父现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赚钱上,我若是在那,他可能还怀疑我的用心,这桌球就当做是我感谢师傅教我的回报,以后我就回家琢磨吧。”
“你才去学了几个月,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学到吗?
不必气馁,之前你还担心我在家里面会不方便,现在村里人对我也不像之前了,而且还有大姐在。
我想着你要么去县城或者府城拜访名师,兴许他们会愿意教给你更多木匠的手艺呢?”
“去县城学?可是我这样拜了几个月师父就离开的人,他们会愿意收我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柳先生之前就说过这个道理,就算是他们不愿意教给你,你也可以去那些店里问问看可不可以做学徒或者伙计,要是能学到一点东西,也受益匪浅。”
“小妹,你和柳先生来往,果然都变成文化人了,这些词我听都没听过,但是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苏海对小妹的变化很是高兴,是啊,他要是不愿意踏出这一步,又怎么能学到新的东西呢?
他也有了信心,明日该如何应对,他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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