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镜面，倒映着无尽的“林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听不到任何声音。光线均匀地洒满每一个角落，没有阴影，没有死角，却也让人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和距离感。
林玄站在原地，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试图感知这个世界的边界与规则。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一片混沌。他的感知仿佛陷入了无限反射的回廊，不断被镜面弹回、扭曲，最终迷失在自我的倒影之中。
“意识映射……空间折叠……”他回想起周教授的判断，“那么，关键或许不在打破镜子，而在于……认清‘自我’。”
他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唰啦啦——”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刹那间，前后左右，上下八方，所有镜面中的“林玄”，同时动了！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倒影，而是如同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做出了不同的动作！
有的在冷笑，有的在怒吼，有的在沉思，有的则摆出了与他截然不同的攻击姿态！无数道目光，或贪婪，或怨恨，或漠然，或疯狂，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一股无形的、针对神魂本源的巨大压力，轰然降临！
这压力并非物理层面的重压，而是源于认知的混乱与侵蚀。无数个“自我”的意念，如同嘈杂的噪音，试图涌入他的脑海，混淆他的记忆，扭曲他的意志，让他迷失在“万我”之中，忘记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林玄”！
“我是谁？”
一个低沉而充满诱惑的声音，直接在林玄识海中响起，仿佛来自某个镜中的倒影。
“是那个在舞台上扮演学霸的偶像？”
“是那个掌控混沌剑意、吞噬规则的强者？”
“还是……那个曾经万仙来朝，一念动而洪荒颤的……通天教主？”
随着这声音，对应的影像在周围的镜面中飞速闪过——他在直播镜头前的从容，他吞噬凋零规则时的霸道，甚至还有一些模糊不清、却气势恢宏的古老画面：宫阙万千，仙神俯首，一剑光寒……
林玄眉头微蹙，混沌剑意自行运转，将那些试图侵入的杂念碾碎。但他的心神，依旧因那“通天教主”的影像而产生了一丝涟漪。
“看，你在动摇。”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镜中映出一个表情懦弱的“林玄”，“承认吧，你只是个幸运的普通人，突然得到力量让你不知所措，你内心深处依然恐惧，依然迷茫！”
“不！力量才是永恒！”一个面容狰狞的“林玄”在镜中咆哮，周身杀气腾腾，“吞噬！毁灭！将所有规则、所有敌人都化为自身资粮！这才是你的本性！你是毁灭的化身！”
“守护……”一个周身缭绕着淡绿气息、眼神温和的“林玄”轻声低语，那模样竟与苏云晚有几分神似，“你的力量，应该用于守护生命，而非带来寂灭……”
无数个声音，无数种“可能性”，无数面性格的碎片，通过这无尽的镜面，如同潮水般涌向林玄，要将他吞噬，将他同化。
这便是“镜界”的杀招——万我噬心！
它不直接攻击肉身，而是挖掘你内心最深处的迷茫、恐惧、欲望与人格侧面，将其具现化，让你在自己无数个“倒影”的围攻中，精神崩溃，意识消散，最终成为镜界的一部分，成为一个新的、失去本我的“倒影”。
林玄站在原地，承受着这神魂层面的狂轰滥炸。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混沌剑意可以绞杀外来的意念攻击，但却无法完全隔绝这些源于自身心念的拷问。
“我是谁……”
这个自从获得记忆碎片后，便一直潜藏在心底的疑问，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那些镜中倒影，并非全然虚假。它们确实代表了他某一时刻的念头，某一层面的性格。
学霸的伪装，对力量的渴望，守护的意念，乃至深藏于通天记忆中的孤高与暴戾……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是这些碎片的集合？还是……超越了所有碎片的某个存在？
就在他心神波动，意识海出现一丝缝隙的刹那！
“嗤——！”
正前方，一面镜子中，那个表情狰狞、充满毁灭欲望的“林玄”倒影，竟然猛地探出了半个身子！他并指如剑，指尖缠绕着与林玄同源，却更加暴虐、更加纯粹的毁灭剑意，直刺林玄的眉心！
这不是幻象！这是规则借助他自身的心魔，凝聚出的实体攻击！
速度快得超越思维！
林玄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同样并指如剑，灰红交织的归墟剑意迎了上去！
“叮——！”
两股同源却不同质的剑意悍然碰撞！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声清脆如琉璃碎裂的轻响。
那镜中探出的“毁灭林玄”，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毁灭意念，消散在空中。
但林玄也被那股反震之力逼得后退了半步，指尖传来一丝微麻的感觉。
他眼神凝重地看着那面恢复正常的镜子。
“不仅能映射意识，还能将心魔具现化为实体攻击……这镜界规则，果然诡异。”
更麻烦的是，随着他这一次出手和心神的激荡，周围镜面中的“倒影”们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更多的“林玄”开始尝试突破镜面的束缚！哭泣的、狂笑的、冷漠的、充满算计的……无数个扭曲的“自我”，伸出苍白的手，试图将他拉入那无尽的镜渊！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林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脑海中纷乱的杂念。
混沌剑意感受到主人的意志，旋转速度再次飙升，那灰红色的星璇中心，归墟寂灭之意大盛！
“嗡——！”
他不再留手，归墟剑意全面爆发！
一道灰红色的光环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光环所过之处，那些试图探出镜面的“手臂”、那些扭曲狰狞的“面孔”，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归于虚无！
连同他们所在的镜面，也一同被湮灭出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圆形缺口！
不再是打破镜子，而是直接……抹去镜子的存在！
“吼！”
镜界似乎被激怒了！
所有镜面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无数个“林玄”倒影在白光中融合、变形，最终凝聚成三个高达数丈、气息恐怖的巨大身影！
一个身披星光道袍，面容古朴，眼神淡漠，手持拂尘，周身散发着“顺天应命”的浩然之气——代表着“秩序与天命”的心魔。
一个浑身缠绕着漆黑魔气，双目赤红，獠牙外露，手持一柄扭曲的毁灭之剑——代表着“毁灭与吞噬”的心魔。
最后一个，则模糊不清，仿佛由无数现代社会的符号、数据流和霓虹光影组成，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演算的罗盘——代表着“伪装与世俗”的心魔。
秩序！毁灭！伪装！
这三个凝聚了林玄当前最主要矛盾与心念的巨型心魔，携带着镜界的规则之力，从三个方向，朝着林玄碾压而来！
拂尘挥洒，万钧重力加身！
魔剑斩落，毁灭剑气撕裂空间！
数据罗盘旋转，无数虚幻的诱惑与枷锁缠绕神魂！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内外夹击，林玄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灼灼的战意！
他长啸一声，声震镜界！
“管你千般面相，万种心魔！”
“我自一念……”
他双手虚握，无尽的灰红色寂灭剑意在他手中汇聚，最终凝聚成一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古朴的灰色长剑虚影——归墟之剑的雏形！
“……归墟葬之！”
剑出！
灰色的剑光，如同死亡的潮汐，无声无息地漫过整个空间。
所过之处，秩序崩塌，毁灭平息，伪装褪去……
三个巨大的心魔，在接触到灰色剑光的瞬间，动作戛然而止，随即如同风化的沙雕，一点点消散，回归最本源的规则粒子。
然而，就在这三个主要心魔被斩灭的瞬间，林玄的目光，穿透了逐渐消散的灰芒，落在了最初那面最大的镜子上。
那镜面，并未因归墟剑意而湮灭。
镜中，不再是他自己的倒影。
而是一片无尽的、破碎的洪荒星空。
星空下，一个青衣仗剑的背影，孤独地立于崩塌的宫阙之巅，脚下是万千仙神陨落的废墟。
那背影，缓缓转过了半张侧脸。
眼神之中，是与他吞噬规则时如出一辙的、甚至更加纯粹的……寂灭与疯狂。
那是……通天？
林玄的心神，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难道他一直在对抗的，试图吞噬的，其实是他自己前世遗留的……本性？”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娱乐纪元：我，剑斩不可名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