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辞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陆恒的心上。
她精准地抓住了他最大的软肋——对楚云裳和未出世孩子的保护欲。
这两个选择,看似给了他余地,本质上却是逼他放弃自由和尊严,重新回到她编织的牢笼之中。
陆恒双拳紧握,胸膛剧烈起伏,怒火与屈辱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绝伦,却冰冷无情的脸,矿洞中共患难时那一丝微妙的情愫,此刻被这赤裸裸的威胁碾得粉碎。
“你…”
陆恒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张清辞,你何必如此相逼!”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轻易得到。”
张清辞迎着他愤怒的目光,眼神深处,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飞快掠过,随即被更深的偏执与冰寒覆盖。
她微微侧首,对不知何时候在门外的秋白吩咐道:“去,把我们陆公子即将做出的选择,还有他当初是如何忘恩负义,抛弃嫡妻,欲娶风尘女子的佳话,好好在杭州城里宣扬一番。记得,要说得感人肺腑些。”
秋白垂首领命:“是,小姐。其实,之前坊间关于陆公子欲娶楚姑娘的流言,也是按您的意思放出去的,正好此次可以添一把火。”
陆恒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清辞。
原来从一开始,他试图给楚云裳一个名分的努力,就早已落入了她的算计,成了她今日发难的理由。
张清辞不再看他,转身走回主位,重新端起那杯早已冷却的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是体面地回来,还是大家一起万劫不复,你自己选。”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好好享受…这最后三天的自由。”
陆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听雪阁的。
夜风更冷,吹在他滚烫的脸上,却带不起一丝凉意。
他只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一种被无形枷锁牢牢套住的窒息感。
当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云裳阁时,却发现门口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石双锁和老李头。
两人见到陆恒,抱拳行礼,态度还算客气:“陆公子,大小姐吩咐,从今日起,我等时刻要保护您和楚姑娘的安全,若有差遣,但凭吩咐。”
陆恒看着这两位曾在江阴并肩作战,得过他好处的护卫,心中一片冰凉。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张清辞的网,已经毫不掩饰地撒了下来。
陆恒无意与这两人冲突,毕竟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只能僵硬地点点头,踏入阁内。
楚云裳一直焦急地等待着,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前,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心直往下沉:“陆郎,怎么了?张大小姐她…”
陆恒看着楚云裳担忧的面容和她隆起的腹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握住楚云裳微凉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云裳,别担心,一切有我。”
然而,陆恒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深藏的阴霾,却泄露了山雨欲来的风暴。
他扶着楚云裳坐下,心中念头飞转,思索着破局之法,但那张休书和卖身契,就像两座大山,将他所有的出路都堵得死死的。
夜色深沉,云裳阁内的温暖,已被无形的寒意彻底渗透。
三天,对陆恒而言,却如同在油锅中反复煎熬。
云裳阁内往日的温存笑语被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所取代。
楚云裳虽强作镇定,但那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色,和偶尔抚着小腹失神的模样,都像针一样扎在陆恒心上。
陆恒最终还是将张清辞给出的两个选择,以及那两张要命的契约之事,委婉地告知了楚云裳。
这件事无法隐瞒,也瞒不住。
张清辞派来的护卫石双锁和老李头,就像两尊沉默的门神,将监视的目光化作了实质的压力。
楚云裳听完,脸色煞白,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反握住陆恒的手,指尖冰凉。
她没有哭闹,没有抱怨,只是抬起盈满水光的眸子,颤声问:“陆郎,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她这般模样,陆恒心如刀绞,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却尽可能坚定:“别怕,云裳,天无绝人之路,我会解决,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半点委屈。”
然而,出路在哪里?
陆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借助官方的力量。
他寻了个由头,沈七夜等人协助,轻松摆脱了石双锁二人的贴身跟随,秘密约见了知府赵端和通判周崇易。
在一处僻静的茶社雅间内,陆恒将困境和盘托出。
赵端听完,抚须沉吟,眉头紧锁。
周崇易则是一副早有所料的神情,轻轻摇头。
“陆小友。”
赵端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非是老夫不愿相助,只是依照我朝《户婚律》,赘婿入门,身契由主家执掌,若要离异,确需主家出具放妻书,并经官府核验备案,方能生效。你当初未曾办理此事,从律法上讲,你与张家的婚姻关系并未解除,张清辞手握未经核销的休书,她咬定你是逃家,于法有据啊!”
周崇易接口道,语气更显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告诫:“至于楚云裳姑娘的卖身契,既然红袖坊真是张家产业,那张清辞便是她的主家,掌握其人身自由,亦是合法合理。”
“陆恒,此事难办。张清辞此人,你我都了解,她心思缜密,既然出手,必是算准了所有关节,不留丝毫破绽。她决定要做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旁人相劝?呵,不过是徒费唇舌。”
周崇易苦笑一声,爱莫能助。
连掌管一府刑名、律法的两位实权官员都直言“于法有据”、“难办”,陆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陆恒原本还存着一丝借助规则翻盘的希望,此刻看来,张清辞早已将规则变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带着满心的沉重与不甘,陆恒回到了云裳阁。
他前脚刚踏入,后脚林慕白、赵文博、钱玉城和苏明远四人便联袂而至。
显然,杭州城内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张清辞逼陆恒回府,以及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他们已经知晓。
“陆兄,你这…唉!”
苏明远看着陆恒憔悴的面容,重重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早知道会被张清辞以此要挟,当初直接娶了楚云裳,或许还没这么被动。
林慕白神色清冷,语气却带着关切:“张小姐此举,未免太过霸道,陆兄之才,岂是池中之物,何苦如此相逼?”
赵文博较为沉稳,分析道:“陆兄,张小姐手握律法依据,硬碰硬恐非良策,或许可寻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从中斡旋?”
钱玉城则挠了挠头,嘟囔道:“这婆娘也太狠了,陆兄,要不你干脆带着楚大家跑路吧?我钱玉城别的不说,资助你们些盘缠还是有的!”
他这话虽天真,却带着几分江湖义气。
陆恒心中苦笑,跑?能跑到哪里去?
张家的势力网,张清辞掌控的灰色力量,岂是儿戏?
更何况,他若一走了之,楚云裳“逃奴”的罪名坐实,孩子生下来就是奴籍,他如何能忍?
就在几人议论纷纷,试图寻找一线生机之时,阁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道墨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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