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到哪儿了？已经进中州了？不会……是到自凤县了吧？”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随即意识到不妥，又赶紧闭上），难以置信地问道。这繁华景象，绝非县城能有！难道是南州首府？
“啧，傻眼了吧？” 南舞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来我们该直接取道入中州的，按正常行程，离自凤县已经不远了！可谁让咱们队伍里出了个‘破相’的可怜虫呢？”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瞟向一旁沉默的苏映雨，“我们苏姐姐心善啊，说南州首府方天城里，有一家顶顶有名的‘妙手牙行’，专治各种牙口疑难杂症，手艺堪称一绝，这不，特意绕了一大圈……”
“南舞！” 苏映雨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和制止的意味，“你若是觉得方天城不好玩，我们现在就可以改道，继续赶路。”
“别别别！苏姐姐我错了！” 南舞立刻举手投降，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方天城最好了！我这就去安顿行李！” 说完，生怕苏映雨反悔似的，一溜烟钻进了客栈。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仿佛从冰冷的深渊一步踏入了暖春！站在料峭的寒风中，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她……终究还是在意我的！这几日沉浸在练功中，差点把补牙这关乎“门面”的头等大事抛在脑后，她却默默记挂着，甚至不惜绕远路，也要带我来这南州首府寻访名医！
这份不动声色的关切，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心头发烫，内疚之余，更添感激。
客栈的房间虽不奢华，倒也干净整洁。稍作梳洗，姑娘们便来唤我一同用晚饭。饭桌上气氛还算轻松，只是邻桌几个不懂事的小童，总是指着我缺了门牙的位置咯咯直笑，交头接耳，让我浑身不自在，只能埋头扒饭。
快吃完时，苏映雨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翠风，开口道：“风师姐，明日就麻烦你带他去‘妙手牙行’走一趟吧。地址我已经写好了。” 她又转向我，语气平淡无波，“我们在此休整两天，等她们几个玩够了再启程回山。”
“哦，好，多谢。” 我连忙点头应下，心里却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她……不愿意陪我去？一丝失落悄然蔓延，但感激之情还是占了上风，“那……明天你……” 我下意识想问她的安排。
她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忧郁，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是因为我的连累让她烦心？还是另有心事？我心头一紧，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漏风的嘴巴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惹她不快。
这一刻的她，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形的脆弱之中。我深知，越是这种时候，人往往越需要陪伴。孤独的环境，只会加深内心的孤寂。
“要不……” 我鼓起勇气，斟酌着开口，“我一个人去就行！让风师姐留下来陪你吧？就补个牙，多大点事儿，大老爷们儿，丢不了！放心吧！”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可靠。
“就是！” 沈翠风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眉毛一挑，声援道，“他一个大男人，破个相而已，去趟牙行还能被拐跑了不成？这方天城这么繁华，治安肯定很好，他还能被妖怪吃了啊？我才不愿意陪他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逛牙医馆呢！”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显然是极不情愿接下这差事。
“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苏映雨抬起眼，那双宝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和无奈的光，显然没料到风公主会临阵反水。
“哎呀苏姐姐！” 沈翠风指着邻桌还在偷瞄我、捂嘴偷笑的小孩子，声音拔高了几分，“你看看！你看看他这样子！一说话就漏风，一笑就豁个大洞！那些小屁孩都笑话一路了！待会儿说不定真跑过来问‘哥哥你的牙齿是不是被大灰狼叼走啦？’！我……” 她双手一摊，一脸“这活儿我干不了”的表情，“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凭什么要陪他丢这个脸啊？我不去！”
“你……”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沈翠风的话像一把盐，狠狠撒在了我本就敏感的伤口上。那些孩童的目光确实如芒在背。我终于深切体会到，身体残缺带来的不仅是伤痛，更是无处不在的异样眼光带来的难堪。“我明天自己去！就这么定了！多谢好意！”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立刻紧紧闭上嘴巴，目光投向别处，连碗里的饭都感觉索然无味了。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至于吗？跟几个孩子较什么劲……” 苏映雨略带嗔怪地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低声说了一句，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笺，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喏，地址。自己当心点。”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不易察觉的……关怀？
这一晚，在客栈不算舒适的床铺上，我辗转反侧。身体的疲惫，补牙的期待与尴尬，对苏映雨复杂态度的困惑，种种情绪交织，如同窗外方天城不眠的灯火，明明灭灭，难以平静。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收拾。想着去跟她们打声招呼再出门，谁知推开房门，走廊里静悄悄的。挨个敲了敲隔壁几间房门，竟都无人应答！连苏映雨的房间也空空如也！
我站在走廊里，一时有些懵。昨天她还一副心事重重、愁云惨淡的模样，今天就起个大早不见人影了？难道……心情好转，迫不及待去领略方天城的繁华了？
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管她呢，先把牙补好才是正经！我揣好苏映雨给的纸条和绿萝临时借我的三十多两银子，还有我本身藏了二十多（这可是我目前全部家当了！），匆匆下楼，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寻去。
“妙手医行”果然名不虚传。店面气派，金字招牌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隔着几条街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感。离我住的客栈也确实不远，应该是苏映雨特意安排的，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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