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物理实验室，条件确实有限。
微波信号发生器型号老旧，输出频率和功率稳定性一般；示波器带宽不足，捕捉高频细微变化有些吃力；手工切割的铜片边缘不够光滑，介电常数已知的介质板种类稀少……一切都很简陋，与叶辰前世工作过的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相比，堪称原始。
然而，叶辰并没有丝毫气馁。条件的限制，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挑战欲。在前世，他早已习惯了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通过优化设计和精巧的实验技巧，去逼近科学的真相。
他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耐心地调试着每一台仪器。
“李老师，麻烦将信号源输出再降低3db，我怀疑饱和了。”
“张老师，这个SmA接头有点松动，会影响阻抗匹配，有备用的吗？”
他甚至还用实验室现有的电阻、电容和运算放大器，自己搭了一个简单的锁相放大电路的前端，用以提高微弱信号的检测能力——这手绝活让旁观的实验员张老师看得目瞪口呆。
李建国老师站在一旁，看着叶辰那专注而娴熟的操作，心中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这哪里像个高中生？很多大学研究生都未必有他这般扎实的实验功底和解决问题的思路！
“叶辰，你这些……都是从书上学来的？”李老师忍不住问道。
叶辰头也没抬，一边用镊子小心调整着铜片的间距，一边随口回答：“嗯，看了一些仪器原理和电子电路的书，纸上谈兵，正好有机会实践一下。”
李老师：“……” 这实践能力也太强了！
经过几个晚上的反复调试和优化，简陋的实验装置终于达到了叶辰所能做到的“最佳状态”。
关键的测试夜晚到来。
实验室里只亮着操作台的灯，光线有些昏暗。示波器的屏幕散发着幽幽的绿光，频谱分析仪上曲线跳动。叶辰深吸一口气，缓缓调节着微波信号源的频率。
李老师和张老师屏息凝神地站在他身后，虽然他们不完全理解叶辰想要观测什么，但能感受到那种严肃的氛围。
频率一点一点变化，示波器上的波形和频谱分析仪上的曲线也随之改变。大部分区域都平平无奇，符合常规的散射理论预测。
叶辰的目光紧紧锁定屏幕，心中默算着理论预言的、可能出现异常的频率点。
“……快了，就在这个波段附近……”
当频率扫描到某个特定值时，突然！
频谱分析仪上，一个原本平滑的谷底区域，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微小的、但清晰可见的凸起！同时，示波器上接收通道的波形幅度，也有一个同步的、细微的增强！
这个现象非常微弱，信噪比不高，在粗糙的测量条件下，很容易被当作噪声忽略掉。
但叶辰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是这个！
虽然幅度很小，虽然条件简陋导致现象模糊，但那个频率点，那个特征，与他理论模型中预言的、由“边界态”所导致的异常透射峰，定性上完全吻合！
“出现了！”叶辰低呼一声，立刻稳住激动的心情，反复微调频率，确认这个现象的可重复性。
李老师和张老师也凑近了看。
“这里？这个小小的鼓包？”李老师指着屏幕，有些不确定。这效果，远没有他想象中那种“石破天惊”的明显。
“对！就是它！”叶辰语气肯定，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李老师，张老师，你们看，在这个频率点，按照常规理论，透射信号应该是最弱的，但我们观测到了一个局部的增强！这很可能就是我们理论预言的边界态提供的额外通道！虽然信号很弱，但趋势是对的！”
他迅速保存数据，并开始在不同参数（如铜片间距、介质板位置）下重复测量，观察这个“异常峰”的变化规律。
所有的初步结果都显示，这个微弱现象的出现和变化，与他理论模型的定性预测高度一致！
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用一个宏观的、粗糙的模型，竟然真的捕捉到了那理论预言中的物理效应的蛛丝马迹！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一个由渊博的知识、精湛的实验技巧和永不放弃的执着，共同创造的奇迹！
李老师看着叶辰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再看看屏幕上那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发现的“微小奇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彻底明白了，叶辰的成功，绝非偶然。这份在逆境中寻找希望、在艰陋中创造可能的能力，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太好了，叶辰！这真是……太不容易了！”李老师用力拍了拍叶辰的肩膀，由衷地说道。
叶辰看着屏幕上那些来之不易的数据点，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这些粗糙的数据，结合即将到来的超算模拟结果，将构成他论文最坚实的支撑。
简陋条件下的奇迹，已然诞生。
它证明了理论的方向正确，更证明了叶辰拥有将理论转化为现实的能力。
这微弱的信号，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颗星辰，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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