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暂停哨声如同最后的救命绳索，将湘北队员从即将沉没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他们走下球场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26:42，十六分的分差像一堵高墙横在眼前，而藤真健司就是那道墙最坚固的部分。
替补席前，安西教练静静站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队员们一个个坐下，用毛巾盖住头，或者大口喝着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一种情绪——被彻底击溃后的茫然。
木暮公延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递上毛巾。彩子咬着嘴唇，手里的数据板上，藤真那一栏的数据触目惊心：上场3分15秒，12分，3助攻，2抢断。
终于，安西教练开口了。
“都看着我。”
声音很平静，却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所有人。
五双眼睛——赤木、三井、流川、樱木、洋平——同时抬起。那里面有沮丧，有不甘，有愤怒，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快要熄灭的火苗。
安西教练拿起战术板。
“不要慌。”他说，白笔在板上轻轻一点，“我们按计划打。”
队员们围拢过来。
“樱木同学。”安西看向樱木。
“在！”樱木下意识地站直。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抢下所有篮板。”安西的笔在板上画出一个圆圈，“进攻篮板，防守篮板，所有你能碰到的球，都要抢下来。”
樱木瞪大眼睛：“所、所有？”
“所有。”安西重复，“不需要考虑其他，你的眼里只有篮筐和篮球。赤木卡位，你起跳。明白吗？”
樱木用力点头，拳头握紧：“明白了！”
“三井同学。”安西转向三井。
三井抬起头，眼神里还有未散尽的阴郁。
“有机会就投三分，不要犹豫。”安西的笔在三分线外点了三个位置，“这里，这里，这里。接到球就出手，相信你的手感。”
三井深吸一口气：“是。”
“流川同学。”安西看向流川枫，“用你的单打得分，吸引包夹。另外——”他顿了一下，“帮三井做无球挡拆。”
流川枫微微挑眉。让他去做挡拆？这通常不是他的任务。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赤木同学，你在内线牵制，随时准备补防。不需要强攻，把花形拉出禁区就可以。”
赤木沉声：“明白。”
最后，安西的目光落在了水户洋平身上。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洋平坐在板凳边缘，低着头，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刚才那三分多钟，他面对的是神奈川顶级的控卫，被完全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水户同学。”
洋平抬起头。
安西教练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如水：“你自由发挥。”
话音落下，整个替补席安静了一瞬。
自由发挥？
在26:42落后十六分的情况下？在面对藤真健司的情况下？
“组织进攻的同时，尽量防住藤真，消耗他的体力。”安西继续说，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下半场——我们需要你更多地参与进攻了。”
更长时间的寂静。
木暮公延张大了嘴。彩子手里的笔停在了数据板上。就连赤木和三井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自由发挥。防住藤真。下半场参与进攻。
这三句话，每一句都重若千钧。这意味着安西教练把球队最艰难的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完全交给了水户洋平。
一个一年级新生。一个在正式比赛中从未证明过自己的球员。
洋平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安西教练，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突然感到喉咙有些发紧。
那是信任。
是毫无保留的、近乎残酷的信任。
“我……”洋平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我会尽力的。”
不是“我能做到”，而是“我会尽力的”。这是最诚实的回答。
安西教练点了点头，收起战术板。
彩子这时补充道：“藤真已经打满快10分钟了，而且一直在高强度攻防。下半场他的体力一定会出问题。”
木暮也鼓起勇气开口：“大家不要灰心！我们练习赛赢过武园和绿风，翔阳——也能赢！”
“没错！”赤木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板凳上，“十六分而已！我们可是湘北！”
“就是！”樱木跳起来，“本天才的篮板加上小三的三分，分分钟追回来！”
三井擦掉脸上的汗，眼神重新聚焦：“长谷川……等着瞧。”
流川枫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说话。
洋平看向球场对面。藤真正在和队友说话，表情依然平静，仿佛刚才那波18:2的攻击波不过是热身。
“嘟——”
暂停结束。
双方队员重新上场。翔阳的球员们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十六分的优势在上半场还剩十分钟的情况下，几乎已经奠定了胜局。
但湘北的队员——他们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茫然，不再是沮丧，而是某种更加坚硬的东西。
比赛继续。湘北进攻。
洋平控球过半场，藤真上前紧逼。这一次，洋平没有急于传球，而是在弧顶缓缓运球，观察防守。
“樱木。”洋平喊了一声。
樱木立刻从底角提到罚球线，结结实实地给三井做了一个掩护。三井借助掩护从右侧底角跑向四十五度角，长谷川被樱木挡住——
但永野茂一换防了！
三井接球的瞬间，永野已经扑到面前。没有机会。
三井没有强投，而是将球回传给洋平。进攻时间还有15秒。
“流川。”洋平又喊。
流川枫在左侧低位要位，洋平击地传球。流川接球，背对永野，运球发力向后靠了一步。
包夹来了。
花形从弱侧补防，与永野形成双人包夹。流川停球，视线被挡——
但他早就看到了。
手腕一抖，球从两人缝隙中传出，飞到外线的洋平手中。
而此时，三井已经通过赤木的二次掩护跑出了空位！
洋平传球。三井在右侧四十五度角接球，面前两米无人。
长谷川拼命挤过掩护扑来，但已经晚了。
三井起跳，出手。
动作流畅得如同练习过千百遍。
“唰！”
三分命中！
29:42。
“好球！”湘北替补席爆发出久违的欢呼。
翔阳进攻。藤真控球过半场，洋平立刻贴了上去。
这一次的防守完全不同了。
洋平没有保持一臂距离，而是几乎贴在藤真身上。他的手臂不断干扰，脚步死死咬住藤真的每一个移动。这不是技术性的防守，这是纯粹的身体对抗，是消耗，是缠绕。
藤真试图变向突破，但洋平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每一次运球都要对抗，每一次移动都要挤过。
进攻时间一秒秒流逝。
“藤真！”花形在低位要球。
藤真击地传球，但洋平的手一直在他视线范围内，传球路线被干扰。花形勉强接到球，进攻时间只剩8秒。
他背打赤木，转身跳投。
“砰！”
打铁！
“篮板！”赤木和花形同时怒吼。
但另一道身影从弱侧冲天而起——
樱木花道！他在永野头顶将篮板摘下，落地瞬间立刻传球给洋平。
湘北反击！洋平运球快速推进，藤真紧追不舍。到前场，洋平减速，等队友落位。
三井再次通过掩护跑出空位，洋平传球。三井接球，长谷川已经扑到面前。
没有出手空间。
三井将球回传给洋平，同时向底线移动。洋平手递手传球给三井，然后立刻做了个扎实的掩护。
长谷川被洋平挡住！
三井在底角接球，调整，起跳，出手。
“唰！”
又一个三分！
32:42！
分差回到十分！
“可恶……”长谷川咬牙。
翔阳进攻。藤真控球过半场，洋平继续死亡缠绕式的防守。藤真叫了花形的掩护，但洋平这次提前挤过，紧紧贴住。
进攻时间又被消耗到只剩10秒。
藤真强行突破，洋平死死卡住位置。到罚球线，藤真急停跳投——
洋平全力起跳封盖，指尖几乎碰到篮球。
“砰！”
打铁！
篮板再次被樱木抢到！他落地后立刻传给洋平，湘北再次发动反击。
这一次，洋平没有急于推进。他控球到前场，在弧顶组织。
三井在底线来回跑动，长谷川寸步不离。流川在弱侧要位，永野贴身防守。
进攻时间一秒秒流逝。
10秒。
洋平突然启动，向右突破。藤真横移封堵，洋平急停，背后运球换到左手，从左侧切入。
花形补防。
洋平没有强攻，而是在花形扑上来的瞬间击地传球——
球从花形脚边穿过，精准地送到顺下的赤木手中。赤木接球，面前空无一人，他起跳，双手暴扣！
“哐！”
34:42！
“哇啊——！！！”湘北替补席彻底炸了。
8:0！暂停回来后，湘北打出了一波8:0！
翔阳请求暂停。
“嘟——”
哨声响起。湘北的队员们走回替补席，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有了力量。
三井寿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长谷川一志，眼神燃烧。
“长谷川。”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说要让我得5分？”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现在我已经12分了。”
长谷川的脸色瞬间铁青。
记分牌上，34:42的比分依然刺眼，但已经不一样了。
十六分的分差，在短短两分多钟内，被追到了八分。
比赛，重新有了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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