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由牧者血手断指所化的漆黑钥匙,静静躺在焦黑的石板上,散发着幽幽的不祥光泽,齿部那些细微的符文如同呼吸般缓缓蠕动。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邪恶气息,似乎都隐约以它为中心盘旋。
“这东西……感觉比刚才那手还邪门。”百里胖胖蹲在几米外,伸着脖子看,愣是不敢靠近。
迦蓝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净化金芒,小心地靠近钥匙。金芒触及钥匙表面,立刻发出“嗤嗤”的细微声响,如同冷水滴入热油,但钥匙本身并未被净化,反而散发出一股隐晦的排斥之力,将净化光芒微微推开。
“污秽已高度凝练,并与某种空间规则深度绑定,常规净化难以直接消除。”迦蓝收回手,眉头微蹙。
安卿鱼用仪器进行多角度扫描,数据流快速滚动:“钥匙材质无法完全解析,蕴含稳定的亚空间坐标信息……指向性非常明确,就是那座讲经台。”他看向中庭深处那座孤零零的、由黑石砌成的讲经台,以及台上那本被沉重锁链束缚的金属巨书。
林七夜走上前,没有直接用手去拿钥匙,而是用刀尖轻轻挑动。钥匙在刀尖上晃了晃,散发出的阴冷气息顺着刀身传来,让他握刀的手微微一凉。他凝神感知片刻,沉声道:“有强烈的‘门’的概念,和……‘束缚’、‘封禁’的感觉。这恐怕不是打开池底那个被炸开洞口的钥匙,而是开启更深层、更核心之地的。”
“更深层?”沈青竹望向讲经台后方,那里是更加浓重的黑暗,仿佛教堂的主体建筑向地下延伸的部分,“下面还有东西?”
“恐怕这才是‘沉眠教堂’真正的‘沉眠’之所。”安卿鱼推测道,“池水怪物和诗班都像是外围守卫。这把钥匙,才是进入核心的凭证。”
程实被安卿鱼扶着,此刻也稍微缓过一口气,只是浑身依旧脱力,脖颈的纹路倒是暂时安稳。他眯着眼看着那柄钥匙,又看看讲经台,沙哑道:“那还等什么……‘门票’都送上门了……不去看看……多不礼貌……”
“怎么拿?谁去插?”百里胖胖问出了关键问题。
钥匙散发的气息明显带有侵蚀性,直接用手接触风险未知。
林七夜略一思索,用刀尖小心地将钥匙挑起,然后用一块备用的、浸过防护药水的厚布包裹住刀身前端,将钥匙稳稳托住。“我去。”他言简意赅。
“小心。”迦蓝提醒道,净化之力在掌心酝酿,随时准备应对变故。
林七夜托着钥匙,一步步走向那座高大的黑石讲经台。其他人紧随其后,呈半圆形警戒四周。
讲经台冰冷粗糙,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一些难以辨认的模糊刻印。台上那本金属巨书厚重无比,封面是一种暗沉的灰黑色金属,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中央一个造型奇特、边缘布满细密符文的锁孔。锁孔的大小和形状,与黑钥的齿部完全吻合。
锁孔周围,那些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符文,在感应到黑钥靠近时,竟然同时亮起了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无数只细小的眼睛同时睁开!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古老、仿佛沉睡了无数纪元的气息,从锁孔中隐隐透出。
林七夜眼神沉凝,手腕稳定,用刀尖托着黑钥,缓缓地、精准地对准了那个锁孔。
嗡嗡嗡……
黑钥自身猛地颤动起来!
齿部那些符文光芒大放,与锁孔周围的符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无形的吸力从锁孔中传来!
林七夜果断松开了刀尖。
嗖!
黑钥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钉,瞬间脱离刀尖和布料的束缚,自行飞起,“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锁孔之中!
紧接着,黑钥开始自行旋转!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一圈半,再顺时针两圈……遵循着某种复杂的、难以理解的规律。
随着钥匙的转动,金属巨书封面上的锁孔周围,那些暗红色符文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迅速沿着书封面蔓延、连接,勾勒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法阵图案!
“后退!”林七夜低喝,率先向后跃开数步。
众人急忙后撤。
只见那本被锁链束缚的金属巨书,在法阵完全亮起的瞬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沉重的锁链哗啦作响,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然而,书并未打开。
打开的……是讲经台本身!
轰隆隆……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整座高大的黑石讲经台,竟然从中间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向地下延伸的、宽约两米、边缘极不规则的漆黑洞口!洞内没有阶梯,只有一片向下倾斜的、仿佛被粗暴撕裂开的岩石坡道,坡度陡峭。
更加浓郁、更加粘稠、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从洞口内汩汩涌出,迅速弥漫开来,将周围的幽绿磷光都吞噬、压制。
与此同时,一种极其细微、却直钻灵魂深处的……低语声,从洞口深处传来。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它模糊、混乱、充满了难以理解的音节和疯狂扭曲的意念,仿佛亿万生灵在噩梦中最癫狂的呓语,又像是宇宙角落里不可名状存在的无心呢喃。
仅仅只是听到这低语的第一个音节,所有人便感觉头脑一阵刺痛,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搅拌机,各种混乱、负面、黑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
“外神低语!”安卿鱼脸色剧变,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精神污染!强度极高!封闭听觉!稳定心神!”
迦蓝立刻撑起净化光晕,试图驱散这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污染,但效果甚微。低语如同无形的毒虫,轻易钻透防御,在脑海中嘶鸣。
林七夜闷哼一声,以绝强意志强行镇压混乱的思绪,但眉头也紧紧锁起。
沈青竹眼中闪过刹那的血色与暴戾,被他强行压下,呼吸变得粗重。
百里胖胖直接抱住了头,脸上露出痛苦和迷茫交织的神色,眼神开始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什么。
程实首当其冲!他本就精神力枯竭,意志防御脆弱,脖颈上的荆棘纹路在低语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浇上热油的蚂蚁,猛地灼痛起来!仿佛这低语与纹路深处的牧者印记产生了某种共鸣与刺激!
无数破碎、疯狂、亵渎的画面和念头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进他的意识!他仿佛看到了星辰在腐烂,听到了物质在哀嚎,感受到了宇宙最冰冷黑暗的恶意……
“呃啊……”程实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崩裂出血,额头青筋暴起,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
新的通道已经打开。
但里面等待他们的,显然不是坦途,而是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深渊,以及那足以侵蚀灵魂的、来自不可知存在的疯狂低语。
真正的“沉眠”之地,向他们发出了第一声……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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