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坐在偏殿的木桌前，指尖划过《符箓源流考》泛黄的纸页。书上记载着北岭断魂谷出产一种黑色结晶，是阴火凝结而成，常用于魔修布阵。她抬眼看向袖中那块未完全激活的粉末样本，颜色与书中描述一致。
她合上书，将令牌贴身收好。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师妹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刚画好的草图。
“这是你说的位置。”小师妹把图放在桌上，“我照你说的，标了祭坛和红光轨迹。”
秦无月点头。图上的线条清晰，断魂谷的地形被简单勾勒出来，一处凹陷标记为“废弃祭坛”，一条细线从那里延伸向谷底。
她起身走向门口，顺手抓起外袍披上。小师妹问：“你要出去？”
“去找师兄弟甲。”她说，“昨晚他答应帮我查物资清单。”
山风微凉，道观主殿方向传来钟声。她沿着石阶下行，在外务堂门口见到师兄弟甲。他正低头整理一叠纸张，听见脚步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来了。”他说，“我查过了。半月前有一批驱邪黄纸入库，登记人是徐师兄，用途写着护观增防。但数量是日常用量的三倍，而且没有分发记录。”
秦无月接过清单，快速扫过日期和编号。这批符纸运入的时间，正好是炼丹房第一次炉炸的前三天。
“能带我去看看入库路线吗？”她问。
师兄弟甲犹豫了一下。“可以，但不能走正门。徐师兄派的人守在库房附近。”
两人绕到后山小径，避开巡值弟子的视线。沿途秦无月留意地面痕迹，发现几处泥土有新翻动的迹象，像是有人频繁进出。
“这条道通向炼丹房侧库。”师兄弟甲低声说，“但他们不会让外人靠近。”
秦无月蹲下身，手指触碰地表。土质潮湿，带有淡淡的硫味。她取出一小撮粉末撒在地上，粉末迅速沉入土层，边缘泛起微弱的暗红光晕。
“这不是普通符纸。”她说，“它在吸收地气。”
师兄弟甲皱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见过类似的阵法。”她站起身，“有人用符咒锁住地脉，把能量引向某个点。这种做法会破坏山体平衡，一旦失控，整座道观都会塌陷。”
师兄弟甲沉默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办？”
“今晚去断魂谷。”她说，“我要确认这些符纸最终去了哪里。”
夜色降临，秦无月换了一身深色衣袍，腰间别着红绳缠绕的小刀。小师妹在偏殿等她，递来一个布包。
“里面是干粮和火折子。”小师妹说，“你小心点。”
她点头，转身出门。师兄弟甲已在后山路口等候。两人一路无言，沿山脊向北岭行进。
断魂谷入口被乱石封住大半，缝隙间长满枯藤。他们拨开枝叶钻进去，脚下泥土越发松软。走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空地。
空地上有一圈焦黑的石堆，呈环形排列，中间残留着烧尽的符灰。秦无月蹲下，用手拨开灰烬，底下露出一块黑色结晶碎片。
“就是这个。”她拿出袖中样本对比，“和执法弟子身上的一样。”
师兄弟甲走近查看。“这里怎么会有人设阵？”
秦无月没回答。她取出红绳，轻轻放入灰烬中。绳子立刻剧烈震动，频率由七次一组变为连续急颤。她闭眼感应，地底传来微弱的共鸣，像心跳一样规律。
“他们在定期激活。”她说，“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布置好了。”
她站起身，顺着地面裂痕向前走。裂痕深处透出一丝红光，微弱却持续。她伸手触摸，掌心感到一阵灼热。
“这光指向谷底。”她说，“下面有东西。”
师兄弟甲拦住她。“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我知道。”她说，“是通幽引灵阵。这种阵法需要内外呼应，一边在道观地下，一边在这里。符纸不是用来防御，是用来维持通道稳定的。”
师兄弟甲脸色变了。“你是说……有人想把外面的东西放进来？”
“不只是放进来。”她说，“是要打通两个世界。双月同天那天，天地气机最弱，是最容易突破界限的时候。”
她回头看向道观方向。“观主在加速炼丹，就是在准备那一天。他不是为了修炼，是在催熟某种媒介。”
师兄弟甲盯着她。“你怎么懂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秦无月看着他。“我不是来争权夺利的。我是来阻止一场灾难的。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回去。但我必须查下去。”
师兄弟甲站在原地没动。风吹动他的衣角，远处山谷传来一声鸟鸣。
“我相信你。”他说，“但我需要证据。能让所有人都信的证据。”
秦无月从怀中取出那本《符箓源流考》。“这本书里写了所有特征。只要比对现场痕迹，就能证明这不是巧合。”
她把书递给他。师兄弟甲翻开一页，看到上面详细记录了阴火结晶的形成条件、符阵结构和激活方式。
“这些东西不该存在。”他低声说，“如果真是魔修所为，整个道观都危险了。”
“所以我们得快。”她说，“回程路上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他们原路返回，刚走出山谷口，秦无月忽然停下。她低头看向红绳，绳子仍在震动，但节奏变了。
不再是急促的连续颤动，而是缓慢的、有规律的波动，像某种信号。
“不对。”她说，“他们察觉了。”
师兄弟甲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跟来。”
“不是跟来。”她说，“是感应到了。红绳和地底阵法有联系，我们的行动影响了能量流动。”
她加快脚步。“必须赶在他们调整之前拿到更多证据。”
回到道观已是深夜。小师妹还在偏殿等着。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前。
“怎么样？”她问。
秦无月把结晶碎片和草图放在桌上。“画一张完整的地图，标出祭坛位置、红光轨迹和地脉异常点。明天我要用。”
小师妹点头去准备笔墨。师兄弟甲把书还给她。
“我会继续查其他物资流向。”他说，“如果有新的符纸出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秦无月看着他。“谢谢你。”
“不用谢。”他说，“我只是不想看到道观毁在某些人手里。”
他离开后，秦无月走到窗边。望星台方向亮着一盏灯。她记得那里有观星仪器，能测算月轨变化。
她取下红绳，缠在左手食指上。绳子依旧温热，震动未停。她闭眼感受地脉波动，发现频率比白天更快。
“时间不多了。”她低声说。
小师妹画好图，轻轻放在桌上。秦无月展开查看，所有关键点都已标注清楚。她在断魂谷位置画了个圈，又在炼丹房下方画了一个对应的符号。
两处位置形成一条直线，贯穿整座山脉。
“这才是真正的阵眼。”她说，“一边在外，一边在内。中间是道观。”
她吹灭灯，躺下休息。闭眼前，她把红绳压在枕下。
半夜，她突然睁眼。
炼丹房方向传来持续轰鸣，像是有什么机器在高速运转。墙壁微微震颤，灰尘从梁上落下。
她坐起身，摸出红绳。绳子烫得几乎握不住，震动如暴雨敲鼓。
她穿上鞋，走向门口。
小师妹睡在隔壁，呼吸平稳。她没惊动对方，独自走出偏殿。
山风刺骨，天空无云。她抬头看向月亮，发现月轮边缘有一道极淡的红痕，像是被血浸过。
她快步登上望星台，启动观星仪。齿轮转动，镜筒对准夜空。显示屏上跳出数据：
月轨偏移速度加快。
预计“双月同天”时间——提前七十二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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